二十七、蜕变（一）

组织上从外地调来一位副县长，林云峰没能如愿以偿把自己中意的人推上去，不由得有点失落却也无奈，一个党员干部的基本素质就是无条件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当然这也可能是组织的深思熟虑，刻意要保持文安领导班子的平衡。Www.Pinwenba.Com 吧

新来的副县长叫贾子杰，关于贾县长的称呼着实让机关内的干部们头痛了一阵，按照官场惯例，称呼的时候从来不用副字，比如王副局长，一般都叫王局长，而一把手都是亲切的只叫职称，比如林书记，大家都尊敬的叫他书记，不用带姓，这样也达到了区分正副之别的作用。以此来讲，大家应该称贾子杰为贾县长，但是“贾”与“假”同音，听上去就成了“假县长”，众所周知官场从来都是忌讳多多，于是谁也不敢当面直呼贾县长，但这太为难了，机关大院内这么多干部出入，见了面不打招呼岂不显得太没礼貌，怎么说都是堂堂的一县之长。后来有聪明之人大胆提出建议，“贾”是多音字，何不叫“古县长”呢？贾县长听了也认同这个主意不错，随即“古县长”的叫法便在文安县传开了。

没过几日，文安的老百姓却传出一条有关贾县长的低俗谣言——贾县长没**。这条谣言太有轰动性与争议性，不像那些关于领导贪污受贿包养情人等等等等，贾县长有没有**普通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呢？原本高少尘正对闲言碎语耿耿于怀，听到这个小道传闻也不由得释怀一笑，直叹老百姓的想像力无穷丰富。他现在是书记的秘书，不可能去找人打听贾县长到底有没有**，再说身在官场最避讳的就是散播谣言，老百姓嘴上说道几句权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可你一个干部怎么能传这些呢？嘴风严实这是一名党员干部的必备素质，但人民群众也不会无风起浪，高少尘还是从张英嘴里知道了谣言的详细内容。

据说贾县长以前还在别的县当财政局长的时候，有天晚上应酬喝多了酒，回到自家院子里，忽闻狗吠四起，他大大咧咧地骂道：“你个畜生，叫什么叫，连主人都不认识了。”突感尿意来袭，又因为酒精上头，就站在当院掏出工具放水，不料这养了多年的狗不知道怎么回事冲上来朝局长的家伙咬了一口，只闻几声惨叫划过夜空。后来那个县里的老百姓就开始流言飞舞，说贾局长喝醉酒欺负自家的狗，谁想狗忠实却也不好欺负把他的**给狗咬掉了。此事虽然老百姓说的有鼻子有眼，却也不好求证，总不能当面问贾局长，你的**是不是被狗咬掉了？只是没过几天贾局长家的狗真的失踪了，这下老百姓说的更加有声有色生动无比，说贾局长一气之下炖了狗煲，谣言越演越烈，甚至那县里的人看到有小孩逗狗，就吓唬道：你再逗狗，小心它咬掉你小**！

这事在那县里轰动无比，不仅老百姓奔走相传，连政府大院里的干部也人尽皆知，贾局长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又不能多作解释以示清白，这事怎么解释，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裤子吧？只是那些熟识的人发现，贾局长的确不去夜总会这类场所了，有人请客也不敢提议去按摩什么的，这样是不是印证了什么呢？谁也不得而知。贾局长的工作生活受到了巨大影响，那些认识他的人见了他，也是一脸诡异打个招呼，走过去就在背后指指点点。贾局长找到书记，说他感谢党和人民的信任，但财政局他已难当重任，请求辞职。当然不论谣言如何，贾局长工作其实相当尽心尽责的，书记大发雷霆拍着桌子说，你就这素质？这么一点谣言都承受不了？哪个领导没有群众议论？要是都像你这样甩手不干了，国家还怎么发展？书记骂归骂，事后为此事特意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在会上严厉地下发通知，不管老百姓如何，只要是干部谁也不许散布谣言，发现者立即开除！

事后老百姓又乐了，说这为了一个**召开常委会，这可是史无前例啊，更有甚者讲的绘声绘色，说县里发了红头文件，名头就是：关于贾子杰同志的**问题。时间日期列席会议人员一应俱全，最后保密等级：绝密！

高少尘听后肚子都笑疼了，内心万分地佩服人民群众的想像力绝不亚于任何一位文学大师或者影视编剧，要不怎么说高手在民间呢。而关于他那点闲话和贾县长的**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可能贾县长自己也没想到，谣言传播速度这么迅雷不及掩耳，本以为到文安县没人知道，不想这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院里的同志们谈到贾县长，彼此会心一笑不再多言，生怕林书记一发火，也召开一次常委会，那贾县长可真要名传千古载入史册了。不想没过几日，高少尘私下又听到一则顺口溜：文安来了个古县长，县长不假**假。于是高少尘每次遇到贾县长，就会不由自主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得活生生的把笑意憋在肚里，脸上一本正经的向贾县长问好，他如梦初醒仿佛丢失了某件东西似的，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也变的如此虚伪了。

不记得哪位哲人说过，唯有改变才是永恒不变的。

当上林云峰秘书的高少尘切身感受到了某种变化，最直接的就是称呼，以前在招商办大家都是小高小高的叫来叫去，当然现在也有人叫他小高，不过叫他小高的却都是有地位的人物，比如林书记李县长马主任等等这些级别高的人物，嘴里叫着小高感觉相当亲切；机关大院里和高少尘相识的开始叫他高秘书，起初几天高少尘心里颇有几份得意，觉得秘书这二字真有几份威严所在，他也学着领导的派头，走在大院里看到有人向他打招呼，便点点头示意，不像从前那样低头哈腰的；出了机关大院，高少尘的称呼便成了高科长，开始他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听着却受用，慢慢的有人不叫他高科长，他反而隐约不爽了。

还有两个明显的变化，让高少尘心里也不爽快。一是他家里的客人多了，很多以前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朋友突然上门拜访，而且手里多少都会提点礼物，当然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一些土特产或者烟酒罢了。不过几日，家中的烟酒特产堆积出了不小规模，高少尘有点生气地说：“妈，以后亲戚朋友来，别让他们拿这些，你看放在家中还占地方。”

高母不理解高少尘的心思，说：“亲戚朋友来拿点东西怎么了，我去别人家不也是拿这些吗？”

高少尘说：“咱们家又不缺什么，再说了以前怎么不见他们来咱家？”

高母埋怨：“哟，你现在混成人物了，你不让人家拿这些，意思是看不起这些东西是不？”

高少尘无言以对，不再争辩，老人家的心思毕竟和年轻人不同，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代沟。还有一个变化就是高少尘觉得大军开始对他客气了，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事，他和大军亲如兄弟一般无话不说，可如今大军也开着玩般叫他科长，行为举止间无不透露着一种热情的生疏。

临近年关，高少尘每天跟着林书记四处慰问拜访，忙得焦头烂额，收获却是相当丰硕。每到一处那些单位领导都会准备一些年货，红包也是必不可少。怪不得文安的老百姓都说当秘书是最好的职业，领导的好处有秘书一份，领导犯事却不用担责。高少尘此刻就深深体会到了这种好处，他把那些红包打开整理计算，竟然有六七千块，这让他吃惊不小，小小秘书就能收六七千块，林书记该有多少？他不敢想，也想不出，他只是知道那些机关单位的领导皆是聪明之辈，封红包肯定懂得簿厚之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百年来的俚语果然是生动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