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明不仁江英抱恨去 哭问天兄弟成路人3

2018-04-15 作者: 杏园秋雨
第九十四章 明不仁江英抱恨去 哭问天兄弟成路人3

晓雪到家给妈妈找了几件衣服,也给自己找了一套内衣,装进一个包里,然后拎着包,锁上门,便准备去问问四香为何到现在都不去医院。Www.Pinwenba.Com 吧谁知,她刚走到门前的大道上,却见四香正挽着明仁的一个魏家弟媳,哼着小调,故意避着她,小跑般地从她面前过了去。

无论晓雪怎么喊,四香只装没听见。待走远了些,四香才回身说了句,说是她们要去有事,有什么以后再说,便脚不停步地继续去赶她们的“事”了。晓雪问了一个后面的人,才知道她们两个要赶的“事”是去东庄看一个小戏班子演折子戏。得知这样的实情,又气又恨的晓雪直感到自己的心如刀割一般,痛得在滴血。

她强忍着去站点乘车,碰巧又见明仁从棋牌室出来,两个人实实在在地打了个照面,可两步之距的明仁竟然跟四香一样装做没看见,竟然低着头折转身再次钻进了棋牌室。真是一气未消,一气又来,晓雪不见则已,这一见当即让她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泪水也突然如决了堤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晓雪,联想到的是婆妈病房隔壁的英雄韶安和正服侍着这位老英雄的他的儿媳与侄媳,对比着的则是明仁和四香。她这么一联想,一对比,就不由地想冲进棋牌室去揪住明仁,当众问一问他和他老婆到底还算不算人?他魏明仁到底是父母生的,还是天落种,竹笆里出的?但临到棋牌室门口,她还是收住了正要跨进去的脚。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作是多么地愚蠢,一来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这样做,立即就会成为爆炸性新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会有人叹气的同时也有人等着看笑话,甚至有人会以为是她季晓雪不愿服侍妈妈或是为钱在与魏明仁夫妇计较着;二来毕竟魏明仁是兄长,应该给他留个面子。季晓雪意识到这些后便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又一次地忍了下来。她揩了揩泪水,终于奔向了刚刚停在站点的公交车。她知道医院里服侍婆妈的许多事正等着她去完成。

然而,在车上气恨伤悲着的晓雪还是没能很好地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思来想去,以为决不可就这样让明仁无动于衷,即使不当众指责他丢他的脸,也要背后说他几句,让他掂量掂量。于是她拿出手机拨了明仁的号码,不想这一次拔,竟一拔就动了。她当然不知道明仁刚打完了麻将,正出了棋牌室,同时输了几个小钱有点不开心,是在也没好气的心境下,看都没看一下来电显示就接了她的电话的。这样,一场电话里的冲突便注定了不可避免。

明仁在电话里没好气地问晓雪是谁,打电话找他有什么事;还没好气地说是前个的儿子不养后个的娘,妈妈既然改了嫁,就与他没了关系,如妈不是改嫁在庄上,而是改嫁到很远的外庄,难道后个的儿子还要打电话要他这个前个的儿子服侍妈妈不成?晓雪听了明仁这些无情无义无良知的话,一下子便激动起来而再难相忍,遂在电话里对他作了强烈谴责:

“魏明仁,喊你一声哥哥,就怕你不够格,你讲的还是人话吗?我问你,是谁把你抚养大的?妈妈改嫁是为了养活你,还是抛弃了你?又是谁帮你成家的?是谁给你的五个伢儿接的生,并帮把这些伢儿带大的?妈妈付出了这么多,你明仁不出钱不出力的是不是可以给妈妈点最后的安慰?你知道妈妈昨夜发生了怎样的危险吗?妈妈病成这样,村里的人都那样地不放心,你叫夫妻两个倒好,打麻将的打麻将,看戏的看戏,不闻不问不算,你还要对临终的妈妈为她当年改嫁说三道四,说出这样没心没肺没人格的话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又怎么能这样说?你枉活了这大岁数,枉做了那么多年的村干部!你讲这些话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放肆!你这个女将(女人)管到我头上来了,魂不掉到了,给我闭嘴去吧!”明仁听晓雪这样说,当即暴跳如雷地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告诉你,不要说妈妈住在医院我不会去了,就是回来,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再登你家门上一步,更不会去披麻执杖的!”

明仁说完就恨恨地挂了机,晓雪则泪流满面一直哭到医院。

临进病房前,晓雪揩干了眼泪。她不该如何回答杏雨、杏云姐和江英妈妈将要问明仁和四香为何不来的问题。她踌躇了,到了病房前却不敢推门进去。忽然,门“吱”的一声开了,是临床的一个病友家属要出去有事开的。靠在门边的杏雨、杏云立即发现了已站在门口的晓雪,果然还没等她跨进门,便都齐声问她有没有遇到明仁和四香。晓雪沉默无声。这时醒来的江英老人在示意晓雪过去,她伸出那那枯枝般的辛劳一世的手拉晓雪坐到她身边,然后噙着浑浊的泪水,慢慢地、轻轻地对晓雪说道:

“雪儿呀!告诉妈妈,是不是遇着他叫两个,可他叫却不想来了?你是怕妈妈伤心才不愿说的,对不对?可雪儿乖乖呀,妈妈不伤心,你倒伤了心,倒哭了呀!你瞒不过妈妈,你的伤心都在你脸上,在你的眼睛里写着呢!”

“不,妈妈!我是为你夜里的危险吓着的!”晓雪这么地说着,却又终于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妈妈,雪儿对不住你,雪儿对不住你呀!是哥哥、嫂嫂生了我的气了,他两个可能就真的不来了呀!”

“他叫有什么好生你的气的,这是‘黥嚼头’(找借口和理由)。雪儿呀,你不要理他叫,一年到头他叫来看过我几次呀?这回我病成这样,就上次来了一下,人魂再没见到他叫一个,要不是你这个雪儿乖乖,要不是佤罐子和云儿你叫几个,我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鸣的呀!雪儿乖乖,你叫有什么对不住妈妈的呢?是妈妈让你叫受苦了,是妈妈对不住你雪儿乖乖呀!”江英说到这里,竟是泪如雨下。

“快别这么说,妈妈!再说,雪儿就难过死了。”晓雪赶紧掏出纸巾,捧住江英,给她揩泪。杏雨和杏云也赶快劝慰妈妈。

少顷,晓雪讲了事情的“原委”,但她没有当面江英讲明仁说妈妈改嫁的那些话。无论如何,这话都不能让江英妈妈知道,说不得的;否则,不要说病,就是这些话也会要了老人的命的。所以晓雪只讲了明仁打麻将和四香看戏恰被她撞着,不得不说了几句而遭致明仁生气的情况。她在江英的追问下,不得不讲,但已将事情的“原委”大大简单化和稍许修改了一番了。江英听后只是宽慰晓雪,她说晓雪说他叫几句没什么错的,他叫不愿来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不是私家情愿来的,来了也不好受,来了更不会哪个身上就长了块肉。江英讲了这些,就什么也不再说了。

看得出,老人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是非常、非常地难过的。她稍皱了一下眉宇的痛苦表情已说明了一切。然而,这会的她硬是没再流一滴眼泪,她的泪已全流进了心里。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或许,此刻的江英老人面对他大儿子明仁的不孝,她已哀悲得心都死了。

杏雨从妈妈不言语的痛苦表情里完全读懂了妈妈心中的大哀。他在心里一边恨着明仁和四香,一边为自己没有早一步赶来医院和及时与晓雪通一下电话而后悔不已。待妈妈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后,他把晓雪叫了出来,狠狠地责备了她一番。跟在后面的杏云很是为晓雪鸣不平。到了这会,晓雪才边流泪边将自己为何在电话里与明仁冲突的实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杏雨和杏云。没等晓雪说完,杏云便对明仁夫妇哭骂了起来。杏雨也不由地愤愤地骂了一句“畜生”。他终于明白,这其实是怨不得,怪不得妻子的。想起昨夜的梦中之情景,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着了呢!

不过,杏雨虽为自己的昨夜之梦竟在今日有了一个现实的灵验而深感奇异与慨叹,却又有所不甘与不信。他不相信明仁就会绝情到那种程度,更不忍心就此了断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为了妈妈,为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一下,争取让明仁动心、动情,以给妈妈最后的安慰,而千万千万不能让妈妈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杏雨将自己的想法与自己昨夜的梦境都一并与杏云和晓雪说了。她俩在惊诧之余,也都表示了对杏雨想法的支持。

于是,杏雨决定给妈妈配备好营养粥后就立即回去一下。他要亲自与明仁谈一谈,替晓雪向明仁道歉;跟明仁讲妈妈病房隔壁那英雄韶安的感人故事,尽管明仁也应该知道这故事;还要说一说严子寒走遍江南,终于寻到了走失了几十年的哑巴妈妈,这就发生在本村,明仁也应该同样知道的事。他就不信明仁是铁石心肠;他就不信春风唤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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