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神伤劳杏雨猝病倒 祈保佑江英说村庵(4)

2018-04-15 作者: 杏园秋雨
第七十章神伤劳杏雨猝病倒 祈保佑江英说村庵(4)

原来,元坔村东的这三阳庙并不叫三阳庙,而叫圆通庵。大概早在宋英宗皇帝时,这庵便已有了。那时它不是和尚庙宇,而是座有三间禅房两间厢房围拱着山门的还算得上可以的小尼姑庵,里面共有一老一中一少三个尼姑。待到了徽宗年间,庵里仍是三尼,自然已非原先的三尼,不过依旧是一老一中一少,据说还都是属羊的。谁想到在此岁月,竟狼烟浓烈,战火不断,以至金兵南下,发生了“靖康之难”,连带这小小的尼姑庵也起了重大变故,并因而经历非凡,留下了许多神奇的传说。

相传当年康王赵构(即后来的宋高宗)被金人俘获,押着随军南下,一路来到了江南的无锡与常州之间的一个小镇上,并在此暂且安营扎寨。因金人首领兀术正尚得意,而连日醉饮,疏了对康王的看管,于是康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间,得手偷得一匹战马,乘隙逃出。不料康王刚出寨门不远,即被金兵发觉,兀术大怒,亲带兵追捕。康王慌不择路,只顾催马向江北狂奔,快到江滩时还浑然不觉。就在这时,金兵发出流矢,其中两箭分别中了马股和马腹,那战马长嘶一声,将康王掀翻在地,随即倒下,却不肯闭目。康王顾不得疼痛,立起身,望了望战马,便迅捷转身依然朝东北方向奔跑。那康王跑得汗流满面,气喘吁吁,稍一抬头,但见白茫茫一片大江横在面前,不由惊呼:

“我命休矣!”

再朝后一望,康王更觉命该绝此,因金兵已追至仅百丈之距了。只听得兀术和他手下的金兵齐声吆喝:

“小南蛮,快站住,不要送死!”

康王的确无计可施,左右一看,唯觉旁边的一片江滩芦苇暂可隐身,遂想钻进芦荡之内。说时迟,那时快,康王正欲猫身进去,忽见一老者道家装束,五绺长须,蹬着一片棕色骏马疾驰而来。不待康王还过神来,老者早已抱他上马,随手将缰绳一勒,喝声“过江”,棕色马即高昂威头,腾起四蹄,冲向了波涛翻滚的大江。那马在江中乘风破浪,如履平地,须臾便到达了北岸。此时康王吓得魂已出窍,只是紧抱着马颈,还未还过神来。昏昏懂懂好长时间,康王才慢慢有了知觉。这会,斜月西沉,天将欲晓,周寂无声,康王拿眼寻那老道与骏马,却是连个影儿也寻见不着。晓风自江上吹来,寒气逼人,康王躺在北江滩上,只觉饥冷交迫,浑身无力,渐渐地又朦朦胧胧起来。朦胧中只见一官服士绅随带着一白须老仆,飞奔来说:

“圣上受惊了,臣护驾来迟。”

那士绅边说边脱下自身外袍,披在康王身上。康王也不待查问,忙拉袍紧裹,即感遍体温暖。他又匆匆吃了一点老仆带来的糕饼,便按士绅之嘱,伏到老仆背上,任由老仆驮着飞跑。也不知何时,康王因太过疲乏,竟在老仆背上睡去了。待其睡醒,已是旭日东升,康王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荒芜无人的小破庙内,身上犹盖着一领官服。康王立刻站起,仍把那官服披身,四面察看,见那神龛中坐着一道服神塑,却似昨夜在江边抱他上马渡江的老者,不由肃然起敬,跪膝礼拜。忽然门外人声嘈杂,接着便有两人怕惊动似的轻轻推门进来,康王猛一见还真吓了一跳。这两人看到康王,竟是纳头便拜,其中一个似地方官模样的人,向康王跪着礼说:

“小臣梦得城隍显灵,命臣来奉迎圣驾,,说是身披城隍服者即是圣驾。臣进得庙来一见,果然不错,请我主这就起驾进城,臣已另行安排好了住所。”

“此处何地?你是何人?”康王问道。

“此处是延令,小臣姓崔,名安,是延令县尉,特来迎驾,请圣驾!”士绅再次跪拜。

康王遂依从,走出庙门,他驻足门前,回首一看庙门上悬一匾额,油漆已剥落,字迹尚可辨认,是“府君庙”三字,再瞧门堂,忽见左侧赫然昂立着一棕色马塑,身上似沾水犹滴,而方才走过时竟未发现。康王惊奇万分,不由自语道:

“难道昨夜是此马驮我过的江?只是泥塑怎不浸毁了?”

话音未落,康王忽听“哗啦”一声,泥马即轰然倒塌。康王愈发惊异,连连叹息说:

“本王今若脱险,他日临位定还你金鞍原身。”

由此,康王便敕封“崔府君”为广灵王,敕封延令城隍为“忠佑伯”。这样,延令的城隍也就有了其独特之处,而区别于其他任何地方的城隍来。

李杏雨听他妈妈讲了这段奇传,便笑着说这故事跟《说岳全传》里的泥马渡康王一节差不多;又说他妈妈可能将故事讲偏了,因为方才都说的是延令城隍庙的事,而不是庄东的三阳庙的事。

江英听了,便笑怪儿子书读呆了。她告诉儿子,大宋的赵构皇帝敕封延令城隍为“忠佑伯”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个奇传在延令老一辈中不少人都知道,相传几代代人烟了,那写《说岳》的人就是根据这原汁原味的延令城隍的奇传改写到他的书里去的。她同时说正因为康王是在延令被救了驾,所以才念念不忘延令,所以才在他做了皇帝后,二次临难再次遇险时想到了延令,认为走延令,有神明护佑,可帮他化险为夷,这才有了下面与圆通庵也就是三阳庙等等的相关故事。江英拍拍杏雨的手笑道:

“说故事呀,就跟你叫写文章一样,也就是佛家说的有因有果啊!不先讲前头的那一段,直接说后头的事,会让人莫名其妙的。”

听妈妈如此说,杏雨觉得甚有道理,心里更对妈妈涌起了一股敬佩之意。他真没想到妈妈如此高龄,思维竟还这么敏捷;没想到妈妈虽大字不识一个,却记住了这么多宝贵的故事,而且这么地能讲故事!此时此刻,杏雨所感到的岂止是母爱的温暖?那绝对还是一种自豪,一股力量的源泉!或许由此缘故,杏雨对妈妈讲的故事也就愈发兴趣浓厚,也就迫切想听妈妈继续讲这故事的下文。江英呢,自然也就像说书人似的接了前面回段,开叙起下章端的来作分解。

却说康王自金营逃出,在延令城隍的护佑下得以脱险,后又有闻讯赶到的臣子护驾至商丘,并在那里登基做了高宗皇帝。此时,有岳飞精忠报国,本可北上直捣黄龙,迎被虏二帝,雪靖康之耻,可这高宗帝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听忠言听谗言,以至商丘城又为金人攻破,再次落荒而逃。宋高宗被困牛头山得脱后,想起延令,即携着妃嫔南下,途中躲避金兵,几遇危难,终迂回周旋二次来到了延令地界。赵构来到这里时,金兵刚过,有报说延令城中已被破坏烧掠一空,眼见着是去不得城了,偏偏这会相随的三个妃子又都一起病倒,真正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耳闻目睹这些,宋高宗不由仰天长叹,泪流满面。

正当宋高宗叹息无计又疲乏万分时,一随从忽然来报,说前面有一庵,圣上可带娘娘进去暂息。赵构闻说,慌忙让其相引,自己带着三病妃紧随于后,来到山门前。未待进门,三妃便皆站立不住了。幸好庵内三尼已到门口相迎,见此情状,急忙上前将三妃一一搀扶住进了庵。安顿好后,老尼告知随之进来的宋高宗,说是三妃重病在身,已不能随驾,只能留在庵里由她们照应。赵构垂泪点头,相言三妃若有不测,一切皆由三尼代为办理。老尼又道此处小庵,恐圣身难容,城南外南城河畔有一大观,听施主说这观因在城外而幸免于兵灾,圣上尚可暂去“蹲身”。赵构一听,甚是感激,遂与三妃泣别,率众随从依言往延令南城河的大观而去。

宋高宗在延令城南外的大观驻跸数日,各路兵马也已汇合到此。赵构留岳飞为通泰使海陵知州驻延令于柴墟,自己则由其他众将领迎去了金陵,也就是南京。不过,赵构留在圆通庵的三个妃子却在他去金陵的第二天,竟分别于早、中、晚三个时辰相继去了世。去世时,她们都是以手指南,口言“大观”而咽气的。三妃命亡,三尼大悲。三妃由岳飞派人将她们葬于大观东,又怕金兵复至,而将她们重葬于南城河中,在河中形成一大两小三个墩,面向西北,以示魂归故乡——开封之意。所以,这地方后来就有了个名字叫“三妃墩”。

宋高宗绍兴廿一年时,也就是赵构做了廿四年皇帝时,他在杭州,又想到延令,想到延令的大观,故即赐“延佑观”,以说明延令既有救驾之功,也有庇佑他做皇帝中兴之意。那会,他肯定也想到延令元坔的圆通庵,想到三妃三尼的,却不知何故,未曾敕赐一字;敕赐的“延佑观”三字,送到延令时,“观”字的一半又竟非御笔,实在让人猜不透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以至如此。不过,自大观受敕赐为“延佑观”后,这观遂不同凡响起来。民国后期,元坔东庄的祺官正是到延佑观进的道门而成为四乡闻名的“哈哈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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