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业务关系，晏子初觉得自己和厂里领导走得很近，心知肚明这些人嫉妒出租，冷笑一声，说：“宿舍漏水厂里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看到出租，就把自己当领导了？！你也别拿厂办压人，我也会找人！”总务处长没想到晏子初说出这样的话，想了想，板着脸说：“这房子不是你的，我代表厂方有权把房子收回来，至于给谁，那不是我能决定的！”双方不欢而散，晏子初越想越生气，就去找厂长。
厂长不在家，厂办主任老马在办公室里无聊地摆着扑克牌。看见晏子初来了，就问什么事？晏子初和他挺熟悉，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老马呵呵一笑，说：“那家伙是眼红了吧！这点事还弄得这么大举动，也太不值钱了吧！”接着告诉晏子初，让中华回来，中华不是没结婚嚒，堵死他们的嘴。晏子初只得回来，想想给中华打了一个电话，中华开始时也很生气，继而说：“明天我过去，这也太欺负人了。”晏子初有些多心，晚上，回家和木子说了这件事，说感觉自己占了中华的便宜。木子很生气，说那个总务处长总刁难工人，正常办个房屋过户手续，都卡东西要钱，即使钱给中华，也不能便宜那些人。晏子初却在想，自己的收入那么少，原本指望有点外快，看来要泡汤啊！
第二天一早，中华就到了，晏子初陪着他找了副厂长，马主任已经和副厂长说了这件事，副厂长又叫来总务处长和晏子初的同学。中华很客气，拿了一盒烟，说自己农村来的，没地方住，原本栖身在宿舍，宿舍漏水严重，根本住不了，就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企业效益不好，租金也不给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晏子初就帮忙给租出去了。大家都知道这话有水分，可谁也说不出别的来，老马好一顿埋汰总务处长，总务处长讪讪的，最后还是让交了二百元管理费。
中午时，晏子初请老马吃饭，老马笑笑说：“就那么几个钱，你们留着吧，厂子效益不好，都挺难的！”接着，说最近厂里总丢东西，偷东西的人，大多是厂里的工人，不好管啊，言外之意，生活都难啊！接着话锋一转，说晏子初一天听自在的，老婆干什么的？晏子初脸上一热，说木子在旅游局上班，还算凑合，就是没敢要孩子。老马“嗯”了一声，说以后互相帮助吧。晏子初没太明白，感激地说了几声谢谢，就和中华出去吃饭，开始没有找那个同学，中华说找吧，是哥们还是小人，慢慢会看出来的。晏子初想想还是找了，那同学大大方方来了，大家都闭口不谈这事，中华说自己再过几个月就结婚了，说着看着那个同学，同学一瓶酒下肚，满脸红光，笑着说一定会参加的。晏子初，表现得很平淡，心里满是厌烦。
不久之后，中华结婚了，晏子初马上感觉到房子是个问题，郭撇子看到过他，也提醒他想法把宿舍弄到自己名下，晏子初就和中华商量，中华说房子能要过来就给晏子初，晏子初非常感动，和单位提出要求把宿舍分给自己，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厂长直截了当说房改政策早变了，不再给职工分房。何况需要房子的职工大有人在，不可能给一个上班不到十年的人分房子，容易犯错误。晏子初几乎无语，想着这些人，每年都会来财务报销暖气费，都有好几套房子！不想一个漏着水的，仅仅十几平的宿舍，都不肯给自己。晏子初没有太多抱怨，因为他看到过那些几代人居住在蜗居里的情景，他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以至于只能默默学习了。
而老马自从这件事后，总是来找晏子初报销。按理说，晏子初负责资金审核，先找晏子初也无可厚非。老马来时，总是很热情地和晏子初说话，而那些票据，晏子初看一眼就知道，老马做了手脚。一项正常的报销单据，厂长签完字后，就可以拿到财务处报销，而老马增加票子，修改了金额。晏子初审核合格，记账会计是不会再过问的，出纳就会付款的。晏子初出于某种心里，对老马报销的事，睁只眼闭只眼。次数多了，尽管每次金额都在二三百之间，但心里开始有些不踏实，怕出事。回家和木子提了这些事情，木子也是很谨慎的人，说不能得罪老马，可这事再办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和朱总说说吧。
晏子初摇摇头，说找了朱总，这事容易变大发了。也不知道朱总和老马什么关系，弄不好，还得罪老马了。木子见丈夫不知所措的样子，心疼说道：“那可怎么办？也不能不干了呀！”晏子初眼睛一亮，说：“对呀，我可以申请调换岗位。我这个岗位可是肥差，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木子点点头，说：“那你就申请吧，这样也不得罪人，只是……”心中感叹良久，却又无法再说，晏子初明白木子的话，资金会计审核，在财务处也是一个重要岗位，经常出入于厂长办公室，可以和厂领导们见面说事，别的岗位却很少有这种机会，往日也是非常风光的，许多人对晏子初表现得那么热情，跟这个职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那些厂领导，每次对于晏子初的打招呼，都会热情地回应。木子希望晏子初将来能够当上财务处长，或者更高，如今，一旦失去这个职位，未来生活会在怎么样，两个人都不知道！
晏子初提出调岗的申请，让朱总和许多人都大为惊讶，继而很快就批准下来，晏子初调到总账那个岗位。看是位置很重要，实则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业务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晏子初明显感觉厂里的人和自己在不在资金岗位态度大不相同，晏子初习惯性地闲置下来，按时上班，班上也是无所事事，但坚持每天看看书，下班走得早，给木子买菜做饭。日子过得很清淡，晏子初常常望着窗外的天空，想象着未来的日子。
第二年，宿舍就被总务处收了回来，还是租给那家老板。晏子初一直记得临近到期的日子里，同学总来找他，闲聊时，套出晏子初关于房子租金的事，特别是有一天，直接打电话给他，问他宿舍租金收了没有？得到没有到期的肯定后，同学就挂了电话。晏子初心里早有准备，却还在幻想着什么，直到有一天，碰到那个坛肉老板，老板淡淡说道：“已经和厂里签合同了！”
晏子初笑着没有说什么，而是给那个同学打了电话，说宿舍被总务处收回去了，同学就说和他没有关系，接着说忙，就挂了电话。晏子初再打给中华，中华听了，笑着说：“小人啊！”晏子初沉默良久，甚至想到是不是自己不该获得这份收入，确如中华的话，有时候可以看清一个人。
晏子初琢磨好几天这件事，也许是自己不对，不该占单位便宜？木子知晓后，说我们都是实在人啊！中华打电话来，说他咽不下这口气，晏子初就琢磨了一个办法，和朱总有意无意闲聊时，反应租金没有上交财务。这无异于打了总务处长一个耳光，无论他有什么借口，都会让大家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果然，总务处长来财务，指桑骂槐说了半天，把收据和房屋维修票子一起送了过来，晏子初全然没在乎，故意当着面打电话给中华，说厂院里看到一条狗叫的挺欢的。所有在场的人，对于一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晏子初能有着这种调侃式的讥讽大为惊讶。
老马对于晏子初的更换岗位，很是纳闷，晏子初见他面依旧客客气气，只是说自己忙着考职称证，没有太多时间固定在资金岗位上。老马说可惜了，这个岗位是朱总看在副厂长的面子上，给晏子初的。晏子初庆幸自己没有和朱总提老马的事，但更让他庆幸的是，新上来的资金会计出问题了！
企业效益的不佳，导致每个人都在动脑筋赚钱。资金会计是个年轻小伙，为了上这个岗位，给朱总花了不少钱。胆子大得厉害，每次有人报销，他总是要粘些票子在上面，做票会计发现了，忍不住和朱总说了这件事，朱总大为生气，暗自查了一下，短短半年，资金会计能贪了二万块钱。朱总沉不住气了，直接找了资金会计，没有太多的话，让他返还贪占金额，又把他弄出财务处。
老马似乎明白晏子初离开的原因，多少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对于朱总调查财务报销一事，也是心惊肉跳了好几天，朱总没有太深入调查，毕竟那个资金会计是自己安排进来的，他隐隐觉得晏子初离开这个岗位有着秘密，而他也试着通过查询晏子初的账目，结果没有什么问题。尽管他不是太喜欢这个平日里不太会来事的年轻人，但还是提出晏子初去负责资金，晏子初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正在进修。
朱总没有强求，设备厂回天乏术，不可能再恢复生产了，他也要退休了。八年财务处来了许多人，如果企业经营好的话，稳重踏实的晏子初绝对是财务处未来的领导。
总是这样悄悄流逝，普通人又能决定什么呢？继而这个企业步入破产程序，顺通区区政府组建了破产清算组，老马不仅推荐晏子初进入清算组，而且告诉晏子初，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在这个企业获得收入，而且是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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