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捉襟见肘(六)

2018-04-15 作者: 宣门寺卿
第一百四十八章 捉襟见肘(六)

人们终于散去,岳红呆坐在那里,却瞧见已经有些痴呆的公公婆婆站在窗户前,如孩子一样往屋里看,岳红“哇”地大哭起来。

于松匆匆结束了海南之行,几个要好的朋友早已经和他说了设备厂的事。从海南出发前,于松打电话给韩总,说自己想回顺宁,韩总很诧异,说去了就好好玩,没必要回来这么早吧?于松说了家里被原设备厂棚户区居民围攻的事,韩总笑了,说他听说了,已经安排黄毛去处理,让于松安心在外,于松想想说,他还是回去吧!韩总没有再说话,淡淡说自己忙,就挂了电话!

去海南时,韩总安排专车送于松去的机场,而今于松提前回来,却没有人再搭理,下了飞机,却没有人来机场相迎,于松苦巴巴等了半个小时,还是坐着大巴车到了省城,再从省城坐车回到顺宁,到家时已是半夜时分。

岳红对于丈夫的归来有些惊讶,很快释然,一面给于松做饭,一面还是说了遍事情的经过,于松沉默了一会,说:“明天我去找韩总!”岳红说:“你找韩总,说什么呀?”于松说:“我问他,为什么和我当初承诺给大家的不一样?”岳红摇摇头,说:“黄毛来了两回,说是来看看,吓唬大家不要挑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我觉得,你去找韩总也没用,他不会在乎我们的!”

于松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许多,自己就是被韩总利用了,多年的为人处世,多年的邻里情怀,都成了一种骗人的工具,他感到丝丝凉意,却又不肯轻易认输,还是决定去见见韩总。

韩总对于于松的到来,表示出很惊讶的样子,很客气让他坐下,说:“老于,你真这么早回来呀?昨天下的飞机?你也不打个电话,让公司车去机场接你啊,这样吧,你的费用公司给你报销!”于松说:“谢谢韩总,韩总,动迁费的标准怎么变了呢,当初我和大家签合同时,可是按照最近的动迁标准啊?您这么变,我被他们都骂死了,都成骗子啦!”韩总哈哈大笑,说:“老于啊,这事都是市里定的,我们开发商也需要成本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至于标准,这里原本就是设备厂的棚户区,只不过我们开发成商业用地罢了。你想想,你2003年下岗,设备厂一直没有给你们失业保险,最近才给吧,不也是按照2003年的标准发放的吗?如果按照现行标准,你们得多少?估计得翻倍吧。”于松沉默了,确实前几个月设备厂才发放多年拖欠的失业救济金,执行的是2003年标准,尽管大家怨声载道,甚至去政府找了相关职能部门,但也是无功而返。

韩总看着于松,笑着说:“老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如今这个年代,好人又能怎样?许多事情的决策,根本不会考虑你们这些弱势群体的,国家要大局发展,东鲁省也是这样的,顺宁也是为了招商引资,牺牲群小利益,换取大的发展,改革没有阵痛,怎能有质的飞跃?!这样吧,老于,你的动迁费,我会按照最高档给的,但希望你保密!”

于松想开口说话,黄毛领着几个人进来了,韩总说:“老于,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你也出去忙吧!”于松出门时,黄毛还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行啊,老于,一天够忙的!”

待于松走后,韩总说:“今天晚上,你们就去设备厂棚户区,把通知贴出去,催促他们快点搬家。还有,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吧,万一不行,将来我们就能强拆。”黄毛听了,说:“老于没问题吧?”韩总说:“应该没问题的,即使他有问题,又能拿我们怎样?”

于松没到中午就回家了,走在棚户区的路上,看着低矮破旧的房屋,以及对自己冷漠的居民,于松心里酸酸的,回到家后,直接躺在床上,呆呆发愣。韩总给自己的待遇是高的,可自己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想想,又起来,跑到岳红卖菜那里。

于松上班后,收入明显高了很多。岳红一个人推车卖菜特别辛苦,于松不想让她继续干这个,但岳红舍不得放弃,每天都坚持出来半天。于松的出现,让岳红大吃一惊,待于松说了事情原委,岳红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夫妻二人默不作声站在路边,阳光暖暖的,

晏子初谢绝了方芳的好意,心头也是一阵茫然,目前自己的境遇非常不好,可自己撂下汇丰公司走了,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亏欠这个企业。母亲在世时总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晏子初默默继承了这种思维,生活却变得越发压抑。

对于现在自己和方芳的关系,晏子初感觉一丝轻松,方芳是好女人,自己能够和她相处一段日子是自己的福分,面对方芳的痛苦和期望,晏子初还是选择拒绝,他不想耽误这个女人,自己若和她长久下去,只会把方芳害了,也有悖于自己的良心。

木子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晏子初拿回来的钱仅仅是工资,而格格的花销却有增无减,她开始没有说什么,慢慢有些坐卧不安,常常问晏子初,她是不是该出去挣钱了。晏子初总是拒绝,格格还需要有人接送。时间久了,木子抱怨的话多起来,常常说日子这么紧,后悔和晏子初结婚,说得晏子初心里灰灰的,他无法反驳这个女人,也许,自己真是害了木子。

心情的不快,让晏子初有时上班都心事重重。林枫看见了,总是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晏子初都笑着解释过去。齐心则没有看到这些,总是抱怨汇丰公司效益不好,担心自己将来下岗。

而汇丰公司的现状,确实让人忧心忡忡,钢铁行业的不景气,直接影响着这个企业的发展,北京、河北地区钢铁企业已经大幅度减产,需要的辅助材料大不如以前,章总的日子变得紧张起来,成品库里堆满了成品,而电炉还在夜以继日生产着,所有的销售人员都在外面忙碌着,订单却少之又少,更为可怕的是,销售款不大量占有,继而导致资金链断裂,广昌集团停了不少车间,本来指望银行贷款来缓解资金压力,却不知,每个季度上报给银行的考核指标,使得银行也紧张起来,甚至再次传出话来,要压缩广昌集团的贷款额度。

正当章总焦头烂额的时候,李总辞去了在广昌集团所有的职务,他的公司也面临着各种问题,特别是一次重大伤亡事故,耗去他太多精力和时间,已无心照顾到广昌集团的事务,尽管是好聚好散,但大家心知肚明,船小好调头,广昌就如一条大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行驶,随时都可能沉没,李总的离开,不能说不是一棵消息树倒下了。

汇丰公司的管理一下子集中到姜阳身上,他原本依赖李总在顺宁多年的人际关系网,如今李总不再来这里,他显得有些忙乱。章总让他多和晏子初沟通,办理顺宁的事务。而晏子初因为拉货的事,不再参与企业管理,尽管天天来上班,本职工作依旧做得不错,但人已经和这个企业疏远了。

两人的关系虽然表面很随意,但内心的距离感,让两个人很少坐在一起交流,不过,姜阳安排什么额外工作,晏子初还是很认真地去完成,他考虑到的是整个公司利益。

李传东得知晏子初不肯过来,以及方芳失望的情绪,渐渐有些明白二人的关系,他没有再问方芳,而是直接给晏子初打了电话,说自己这边缺一个成手财务人员,希望晏子初能过来帮忙。晏子初正在家附近办事,接了电话,心里酸酸的,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李传东的好意。挂了电话,心里郁闷得喘不过气来,想想还是给方芳发了一个短信,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方芳闷闷的,也只回了“没什么”。

晏子初茫然地走在路上,眼前白花花的,若不是于松喊了几声,他都没有注意于松二人。于松瞧他脸色不好看,问他怎么了?晏子初赶紧笑着说没有事,于松便要请他吃饭,晏子初也没有拒绝,二人就找了附近一个小饭店坐下。

一杯酒下肚,于松就把自己的事说了,晏子初笑着说是好事啊,可于松说自己不忍心看其他棚户区居民失望,晏子初苦笑了,说:“你当我们是谁呀,我们没有这个本事。于大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别当出头鸟了。”于松叹了口气,说:“事毕竟是我办的,我不能让大家说我是骗子,我还得找,往上找!”晏子初看他几眼,说:“你是个好人,可今天的环境,好人又能做什么?你找哪个地方说理去?”

于松一时语塞,晏子初又道:“你出头了,弄不好你的工作和动迁费都要泡汤,嫂子和家里可怎么办?听我的,别再出头了。”于松猛喝了口酒,说:“这叫什么事呢!还让人有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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