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毛巾

随着时间的流逝，第一轮的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而此时在内城大道的上空，四位大法师正静静观瞧着道路上那些因无法完成全程而失去资格的考生们。

“素质，太差！”身着黄袍的大法师塔空开口评语道，声若闷雷。

青袍大法师罗宁则面露可惜地叹道：“纵身追梦者，不知擎天撼地难，空留一声叹……”

“哼！”紫袍大法师莉莉丝对二人的话却显得不以为然：“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如果这些人从法能觉醒的那一天开始就受到正规的指导和训练，又怎么会如此不堪？”

“哦？莉莉丝，你对皇家魔法院百年来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吗？”一直背对着三人的白袍魔导师安东尼缓缓开口道，双眼却依然望向飞空艇外。

“学生不敢……”莉莉丝急忙躬身致歉，却又心有不甘地续道：“只是这些年轻法师的资质和潜力都难能可贵，如果能及早得到良好的指引，都必能成为帝国不可或缺的魔法人才，而不应该像这样被轻易淘汰，白白埋没了好不容易觉醒的法能。”莉莉丝说着，眉头愈发地紧蹙起来。

“嗯……”安东尼终于转过身来，面带赞许的微笑向莉莉丝点了点头：“你知道人才难得，又是为帝国着想，这很好。”随即话音一转，又继续说道：“但法神赐予我们的力量，总是伴随着不稳定的危险，也并不是每一个人在掌握了强大的技能后都能将其使用于善途……”

魔导师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又道：“时间能沉淀人的心灵和灵魂，成型后的人性将更加易于辨识和控制。自法能觉醒至成年的几年时间中，一个法师的自省与觉悟终会让他看到自己想要的未来。无论外人如何诱导，也比不上来一个人来源于自己内心的指引。而像我们这样的身具异能者，也只有在选择与被选择之后，才能真正成为可为帝国所用的人才。”

“可是……”莉莉丝望着飞艇下那些垂头丧气的年轻法师，心中恻隐。

“莉莉丝，即使古训对你来说不值一提，难道你就忘了‘火角’吗？”安东尼回过身说道，脸上却再无笑容。

“学生没忘……”莉莉丝心头一震，不再说话。

“魔法重质不重量，魔法师也是一般。”安东尼拂动袍袖，声音中又带上了一丝笑意：“好了，休息时间过了。塔空，你也快到考场去吧，别让我们未来的大法师们等得太久。”

黄袍大法师塔空得了吩咐后施了一礼，默默转身向舱外走去……

广场上，得以顺利完成全程的考生们此时已纷纷吃完了午餐，正一边各自休整着，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第二轮考试的来临。

阿夜也是累得不行，吃完饭后刚想稍稍瞌睡一会儿，却突然觉得头顶一麻，随即想也不想地站起身来向一旁走了几步。

“你干嘛？”坐在旁边的泰格见阿夜行为古怪，忍不住“咦”了一声后发问道。

阿夜却不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抬头看向天上，惹得泰格也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只见一个人影背着阳光从半空中急跌下来，一眨眼便已重重地砸在了阿夜和泰格面前的地板上。

广场上的其他考生也都纷纷被那一声巨响所惊动，不约而同地齐齐向这边望了过来。而那人则是在这狠狠一摔之下，整个身子摔得粉碎，化作了一地的砂砾。

“唉……就差那么一点……”阿夜拍着胸口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可惜什么？！”泰格一抹头上的冷汗，狠狠瞪了阿夜一眼，随即抬头向着天上骂道：“谁啊？乱丢垃圾！”

可就在这时，那一地的砂砾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迅速地聚集、凝结，随即显出了其原本完整的人形。

“塔空大法师？！”泰格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随即一捂脸躲进了人群当中。

阿夜之前遥望过站在观礼台上的塔空，那时已经觉得这位大法师说不出的高大魁梧。此时近距离相见，更是发现塔空身形伟岸，足足有两米多高。一身黄色的武装法袍被袍下的肌肉撑得高高隆起，竟是和传统的魔法师们那仙风道骨的形象相去甚远。

随着身体的完全复原，塔空活动了一下头颈，稍稍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法师考生们，张嘴吐出两个字道：“列队。”那声音又沉又闷，考生们仅是听着便生出一种难以呼吸似的感觉，赶忙遵照命令迅速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结集成一个方队。

阿夜站在方队的后排，趁着机会便偷偷瞄了一遍从第一场考试中幸存下来的其他考生们。除了身边的泰格，先前那圆帽少女也站在不远的队伍前方，而那名巨人则傲然站在队伍的首排首位，背上还背着那粗大的木质凶器。正是在他凶残的“帮助”下，第一轮考试便有一半还多的参考者被淘汰出局。

塔空见众人列队完毕，缓缓举起一手闷声说道：“毛巾。”

众法师一愣，马上纷纷会意，将之前委员会派发给自己的毛巾拿出举起。

“蓝的，晋级。白的……淘汰。”塔空言简意赅地说道。

人群中立时议论纷纷，其实不少人早已发现，从工作人员手中领取的毛巾，在使用后似乎会微微改变颜色，是以这些人都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用过的毛巾随手丢弃。而在听到塔空的命令后，他们也就愈发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但另外一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有的人根本没想到那条不起眼的毛巾竟然会成为晋级的关键物品，自然早已扔得不知去向；而有的人的毛巾则是从头到尾都是洁白如雪，哪里见得到一丝蓝色……

“一群白痴……”泰格从怀中取出自己那条淡蓝色的毛巾，看着惊慌失措的白毛巾众小声讥笑道：“堂堂皇家魔法师选拔考试，怎么可能只是跑步那么简单……怎么样菜鸟？你的毛巾还留在手里吧？”泰格问着转头望向阿夜，却只见阿夜正瞧着手中一团焦黑的物质发呆……

“喂喂喂！”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瞬间压倒了所有人的议论，而一坨沾满了汗泥和毛发但姑且还算得上是毛巾的东西则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而毛巾的主人——那名怎么看怎么不合群的巨人此时已是显得怒不可遏：“为什么俺要因为一条破毛巾被淘汰啊？！俺可是第一个跑完了全程的人哪！”

还在发呆的阿夜被那巨人吓了一跳，心中却是不忿地想道：“切！明明就是第二。”

“你们这些小人！心肠果然和外形一样猥琐卑鄙！”巨人破口大骂，眼见着处于发狂的边缘，吓得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法师都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塔空大法师却在这时猛地踏前一步，瞪着那巨人昂然说道：“失败！”声音依旧低沉，却已把对方的吼声压在了下面。

“胡说！赢的明明是俺啊啊啊！！！”巨人怒气爆发，抽出背上的大棒劈头盖脸地向塔空砸去。

“塔空大人小心！”不少考生惊呼道。

塔空却气定神闲，一动不动地看着大棒砸下。就只听咔的一声巨响，那木棒竟应声拦腰断成了两截。那巨人便觉得自己这一下似乎是砸在了一块石头上一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那断棒狠狠地弹起打在了他的脸上，鼻血旋即滚滚而出。

那巨人盛怒之下，倒也完全不顾脸上的伤痛，依旧是狂吼着扔掉手中的半截大棒，双手向塔空狠狠抓去。

塔空也是依旧的不闪不避，反倒是伸出双手主动让那巨人抓住。

那巨人本想一抓住塔空，立即就将他左右撕成两半。可谁知一抓之后，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扯不起眼前的这个小人儿……

“力气，不错。”僵持了几秒后，塔空抬头看着巨人说道，紧接着全身肌肉逐渐收紧，那巨人只感觉脚下一空，低头看时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举离了地面。大惊之下，那巨人急忙就想撒手，但猛然间却被塔空反手抓住了手指，接着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头已经被重重地砸进了广场地板。

“法力，全无……”塔空看着头埋在地板下，就此晕厥过去的巨人摇头道。

广场上的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塔空制服巨人从头到尾凭的都是单纯的力量，竟是半分魔法都没有使用。早有传闻塔空在成为魔法师前是帝国大陆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强大战士，今日果然闻名不如亲见，几乎所有的考生都为这堪称恐怖的力量所慑服，其他那些被指淘汰的考生更是不敢再有丝毫的埋怨。

吩咐了工作人员将巨人挖出拖走，以及安排被淘汰的考生解散离场后，塔空这才缓缓开口宣布：“下一，题目……”

“那个……麻烦稍等一下……”队伍的末尾处有人举手。

“嗯？”塔空向举手的人望去，皱眉道：“还有，问题？”

“这个……报告大法师。我的毛巾，好像坏掉了……”说话的人举起一团焦黑的事物，怯怯地说道。

而那焦黑事物的所有人，自然就是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