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小相公

2018-04-15 作者: 莫西顾
第3章 再见小相公

她含泪望着近在咫尺的父亲,爹爹,你不要这样,你快醒来!小七……害怕!可是颤抖和泪水都不能唤醒战连成,绝望正一寸一寸的侵蚀着战娆幼小的心。

“行了小花妖,别折腾了,老娘没耐心继续和你玩下去了,看在同是妖道中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选择最后吃你!”

‘璃茉’不耐的声音刚刚落下,战娆小小的身子就被一股怪力狠狠的甩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角。

她顾不得自己血流如注的额头,急急转身,只见战连成就像定在了原地一般,不在用力将剑慈祥胸口,却也不把剑拿开,就那么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

仔细一看才发现,战连成和皇帝的心口都多了一道符,难道正是这两张符救了他们?

“是什么人!连老娘的好事也敢坏?”‘璃茉’的声音变得尖锐,她从塌上一跃而起,和战娆一样环顾着四周。

“妖孽!被封印了百年,却仍旧虐性不改!”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的同时,一个白衣白髯的道长出现在院落里。

‘璃茉’见到白衣道长魅惑的血瞳骤然一缩,面容再不复方才的妖娆邪魅,竟有几分爆虐狰狞。

“天青!你这贼老道!竟然还没死!难不成是得道成仙了?”

战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顺手将放在布靴里的匕首抽了出来藏进了袖筒里。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璃茉’,趁她的注意力被白衣道长吸引的时候,沿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像战连成的位置移动。

“许是上天知道你这妖孽在百年后还要出来祸患人间,才又让贫道多活了这么些年!你还不快快出来受死!”话音刚落白衣道长一抖手中的佛尘,直直的攻向‘璃茉’。

而‘璃茉’却并不正面迎敌,侧身一闪,便来到了战连成身边,伸手探向战连成的衣领,刚刚触到衣料,手上就传来了一股刺痛。

她瞥眼一瞧,竟是战娆站在战连成身后,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那匕首上此刻正染了她的血迹。

战娆垂着眸子不敢直视‘璃茉’的血瞳,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感知着‘璃茉’的动静。

突然,一只指甲尖利的手直奔她的心脏抓来,战娆向后一侧身,避开那一抓,一边朝正探身进屋的道长喊道:“先救我爹爹!”一边挥动匕首变守为攻,刺向‘璃茉’的手腕。

在看到长长的佛尘缠上战连成的腰时,战娆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可是就是在一刹那的时刻,‘璃茉’尖利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她的胸口上。

“噗!”一口鲜血瞬时喷出,她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战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自己的血溅到了‘璃茉’的脸上,刺目的红。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昏睡的这三天,几乎是噩梦连连,总是看到战连成用剑在剜自己的心,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耳边不停的回荡着‘璃茉’邪魅的笑声。

此时,战娆喝着娘亲喂给她的粥,才总算是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摆脱了那些可怕的梦魇,喝了几口,战娆终于觉得喉咙不是那么干涩,才启口问道:“娘亲,爹爹他……还好么?”

醒来到现在也没见到战连成,既然她能安全的回到将军府,那么战连成应该也不会有事,只是若是他真的没事,又怎会知道她醒了而不来看她呢?

韶华放下手中的碗,用帕子替战娆擦啦擦嘴角,看着这个最像她却又最不像她的女儿,真不知是该感到骄傲,还是忧虑!

“放心吧!你爹爹他没事,边关出了点事,天青道长陪他去了,你不要操心别的,且把身子养好再说!”

战娆暗暗的叹了口气,最终她还是没能和爹爹一起到瓮城去,可是爹爹到瓮城去为什么要带上天青道长?难不成瓮城的事情也和‘璃茉’有关?

“那璃茉姑姑……”

想起璃茉,她心里终究还是害怕的,那么温柔的女子,竟然变成了吃人心的妖魔。

韶华将战娆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还没开口,眼圈却先红了,璃茉,她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一生中没能淋漓尽致的幸福,最终却以这种痛苦的方式离开,这几日每每思及此处,她的心痛的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撕扯。

“你璃茉姑姑她已经离开我们了,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进宫去看看你皇帝伯伯和玥哥哥。”

“玥哥哥?是小相公回来了?”战娆的眸子一亮,那个突然消失的小相公就这么又怵然出现了?

“恩!不过,我们进宫你可不能像以前那么闹他了,现在他没了娘亲,一定很难过,你要好好的安慰他,知道么?”

当初战娆对钟离玥的依赖比对父母和几个姐姐都多,以至于,之后钟离玥离开之后,战娆一连几天不吃不睡,闹着要找小相公。

现在钟离玥虽然回来了,这是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他们两小无猜的叙旧。

“恩!知道了,娘亲!”

见她难得的乖顺,韶华欣慰的点了点头,将握在手里的小手放进被子里,替她掖好被子,准备起身,却见战娆又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怎么了,小七?”

“娘亲,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没有伤?我明明受了伤的!”

韶华也紧张了起来,将战娆的双手摊开在自己的掌心里细细检查,可是一双小手白白嫩嫩的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孩子昏睡了这几天,分不清什么是梦真么是真了?可是看小七的样子又不像!

战娆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她能确定自己的手受伤不是梦里发生的事。

“娘亲,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受伤昏过去了,我是怎么平安回到府里的?”她惊魂未定的望着韶华。

“那天是你爹爹和天青道长送你回来的,可是当时你的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啊!”

“那爹爹有没有说什么?关于那天的事他没有交代什么就走了么?”战娆仍旧不甘心。

“没有,当时他们走的很急,只说你可能元气大损,需要休息几天。”

战娆的心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看来想要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等进宫的时候问皇帝了。

在将军府将养了几天,战娆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觉得精力充沛,初七这天,璃茉的离世刚过头七,韶华带着未出阁的四个女儿进宫。

战娆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久未蒙面的小相公,心里竟有了一丝雀跃,可是一想到璃茉的死,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一种莫名的沉痛突然袭上心头。

璃茉姑姑死了,小相公就没有娘亲了,那么用娘亲的话来说,小相公就变成了可怜的孩子。

她常常在市井里玩耍,也见过一些在街头或乞讨,或卖艺的孤儿,她知道他们之所以流离失所,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娘亲。

想着想着,竟然心头发紧,鼻子发酸,直到进了宫,到了茉安居,她一张小脸还是一副紧绷隐忍的样子。

韶华因为战娆的伤脱不开身,今天是第一次来祭拜璃茉,对着灵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时而回忆当年发生的趣事,时而又泪眼朦胧的为璃茉坎坷的一声感到遗憾。

战娆趁着这一会的功夫跑遍了整个茉安居,都没有找到本应该留在这里守灵的钟离玥。

想着皇帝也不在,钟离玥可能是去了他那里,这么想着小腿儿也迈开步子往勤政殿走去。

刚刚迈进御花园,就听见廊桥后面有轻微的争执声传来,闻声,战娆立刻闪身缩回角门后,方才分明是皇帝伯伯的声音在说“传位”什么的,而且她还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将耳朵贴近门口,敛住气息仔细的听着,此时说话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略显沙哑粗噶的声音:“父皇,您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偏偏要是我?”语气里有着浓浓的责问。

紧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虽然你尚且年少,但是父皇真的是累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皇帝的声音苍老了很多,面对着眼前面容尚未脱离稚嫩的少年,竟然带着意思恳求。

“不需要考虑,我不会接受的,您这一辈子都只为自己考虑么?”

“为了那个位子,您负了娘亲一生,现在娘亲就这么走了,您还要把那个禁锢了您一辈子,毁了娘亲一生的枷锁再套在我身上么?”

“我绝不会向您一样过一辈子,与其在高高的庙堂之上身不由己,我宁愿自由自在的做个平头百姓!”

话音刚落,就听见急急的脚步声靠近,战娆想躲可是角门旁一点遮挡物都没有,上房显然已经来不及,只一瞬功夫,钟离玥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的少年,身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袍摆上纤尘不染,束发的发带被走路带起的风拂扬在脑后,略显秀气的眉轻轻蹙起,一双眸子黑幽深邃,紧紧抿着的唇线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三年未见,战娆怯怯的望着钟离玥,虽然眉眼还是那双眉眼,可是总觉得眼前的少年和自己记忆里的小相公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陌生。

而那少年在看见战娆的一瞬间,眸子里骤然一亮,方才和荒地之间不愉快的谈话带来的情绪一扫而光。

“小七!你没事了?”他大步来到站起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道。

战娆怔怔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瞪着呆呆的大眼睛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小相公么?”

少年轻轻抿唇,颊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的被晕染了一层薄红,不过他还是轻轻点头。

显然十三岁的钟离玥不再是当初那个任由她大街小巷追着大喊:“小相公,等等我!”也不懂羞涩的小顽童了。

成长,总是能轻易的改变一些东西,保留下来的,往往是弥足珍贵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战娆不再纠结心里的那点陌生带来的小别扭,立刻换上了一张忧伤的小脸。

“小相公,你去哪了?这么久都不来和我玩!”嘴才刚刚一撇,眼泪刚刚蓄势待发,突然想到了韶华那日的叮嘱,硬是红着眼睛瘪着小嘴憋了回去。

钟离玥伸手轻轻抚了抚战娆的头顶,浅浅的笑着,似是无意的忽略了战娆的问题,反而夸赞其战娆来。

“三年不见,小七长高了,也变漂亮了!”

战娆囧了,近几年来有人说她野蛮,有人说她顽劣,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漂亮’!

虽然身为女孩子被这样夸赞心情并不坏,但是她却深深的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可靠性。

募得,战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脸忧伤的看着眼前的钟离月。

“小相公,你别难过,虽然璃茉姑姑不在了,可是小七愿意把娘亲分给你一半,这样你就不会没有娘亲了!”

战娆自始至终惦记着没有娘亲的钟离玥会变成可怜的孩子,所以她一路上都在想,为了让钟离月不可怜,她愿意把自己的娘亲让给他一半。

钟离月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虽然璃茉在他心中的位置不是别人可以代替的,但是他知道,战娆说要把娘亲分他一半,那就是真心的动了这种念头。

皇帝跟上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战娆的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半大的两个孩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了!

虽然不全是为了皇权责任,可他这一生终究是负了璃茉,再无机会补救。

希望玥儿不要步上他的后尘,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或许璃茉的在天之灵也能好过几分吧!

听到叹息声的两个孩子同时朝他这边看过来,战娆更是马上就跑了过来,热络的拉着他的手道:“皇帝伯伯!你快告诉小七,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七身上的伤都没了?那只妖怪是怎么打跑的?”

只几天不见,皇帝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面容上充满了怎么也遮不住的憔悴,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里,往日的意气早已荡然无存。

“你母亲想必也很关心那天的事,到了茉安居让玥儿说与你们听吧!”

“小相公?难道你那天也在?可是我怎么没见你?”战娆困惑的望着钟离玥。

“恩,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受伤昏倒了。”

韶华听到宫人的通传,才从灵柩前起身,见到皇帝便要施礼,皇帝抬手虚扶了一把。

“有你来陪她说说话也好,她这一辈子被我困在这深宫里,难得还有你这个朋友。”

一生予夺生杀的帝王此时竟句句哽咽,韶华轻轻的谈了口气,看向皇帝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悲悯。

钟离玥绕过众人在灵柩前跪倒,端端的磕了三个响头,双目发红,紧紧的盯着灵柩,双唇紧紧的抿着,可不住颤抖的肩膀已经出卖了他。

韶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无声的安慰。

只一会,跪在地上的少年常常的吸了口气,利落的起身,向韶华点头:“夫人见笑了!”

他这样的反应到让韶华有些感到意外,当初那个和小七一起无忧无虑瞎胡闹的小皇子,竟然在三年之间变得如此老成持重。

不知他这三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可他终究也不过只是十三岁的少年啊!

“想必师傅和战将军那日走的匆忙,想必没来得及和您细说那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小七方才也问起那天的事情,我们到暖阁里说话吧!”

说完他率先出了灵堂,往东暖阁走去。

东暖阁里还是和那天的样子一样,只是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可战娆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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