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吴府小厮

第二天，吴忠因为欺负吴尘而受到责罚的消息，就在吴府里传播开来。吴忠的父亲吴笑因为教子无方，也受到不少人的嘲笑和讥讽。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吴笑也只能望着瘫在床上的儿子，不住地唉声叹气。陪着吴笑一起叹息的还有吴忠的师傅武自通。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始作俑者吴尘，表现的则是相当平静。

这天，天光刚刚放亮，吴尘就陪同吴霖到名为蒨草堂的学堂开始早课。

蒨草堂设在吴府的东南角，和后花园比邻。蒨草堂之名乃是先生张达所起，实际上则是吴府的私塾。

先生姓张，名达字宝琛，乃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有学富五车之誉，此人生性豁达，刚直不阿，早年在朝为官，后得罪权贵，贬官为民。吴启铭久慕张达之名，将其收留府中，传授吴霖学业。

二人来到蒨草堂时，张达先生早已在案前正襟危坐，等候多时。吴霖就座，吴尘立于旁侧伺候。

张达开言道：“霖儿如今《四书》《五经》俱已念完，开笔做文章、做诗，也都粗粗通顺。今日，为师倒要考校考校你的学问。”

吴霖躬身答道：“还请老师赐教。”

“我来问你，何谓道？”

“道于心也。”吴霖立马答道。“合天意，法自然，即为道。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

……

对于这师生二人的对答，吴尘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既便如此，吴尘还是强逼自己硬着头皮倾心听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这场考较才算结束。吴霖落座时早已汗流浃背了。

吴尘取过丝巾正要为吴霖擦拭，却听张达问道：“你可是新来的伴读？”吴尘闻言知道张达在问自己，慌忙把丝巾扔给吴霖，立正答道：

“格老子……”方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吴尘马上意识到了失言，赶紧纠正道：“是。小子。”说罢，吴尘惶恐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张达的脸上。

“嗯？”

“小子我又说错了，求先生莫怪。我是说，小子我，是新来的。”

张达瞅了吴尘半晌，才说道：“方才老夫和少爷的对答，你可曾听懂？”

吴尘这时已经平息了心中的慌乱，大胆地看着张达的眼睛，说道：“一字也不明白。”

“既然如此，你为何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原来，吴霖以前的伴读，只管服侍少爷，从没有一个聚精会神听讲的。故此，张达才对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生出了兴趣。

吴尘回答：“小子我，也曾看到过，一些曲丘拐把的字，也会写，就是不会念，不知道如何去解。”

“哦，你写来我看。”

“写什么？”

“随便写两个吧。”

吴尘接过吴霖递过来的毛笔，歪头想了一想，才笨手笨脚地开始落笔写字。刚写了一竖撇，再写横折钩时，手一抖，一滩墨迹就把纸涂污了，只好换个地方重写。

吴尘吭哧了半天才把两个字写好。张达接到手中一看，是歪歪斜斜的“膻中”两个字。正是常浩然头发里藏着的那块方巾上的字。

张达为吴尘进行了讲解：“膻，念‘山’这个音，我们说羊肉膻气，就是这个字。这个字呢，还有两重意思，一个是……”解释完了“膻”，张达又为吴尘解释了“中”这个字。最后，张达说，“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是指人体上的一个穴位，诺，就是这里了。”张达随手指到吴尘身上的膻中穴位上。

结束了这个插曲，张达又开始为吴霖授课。

早课下来，照例是吴霖习武的时间，吴尘跟随吴霖向演武厅走去。

演武厅是一座宏大的建筑，前面的空场上正有三个武师在合练一套阵法。空场四周有疏疏落落的人员在观看。

吴霖的师傅辛万年，这时，正站在演武厅的门前高高的石阶上，朝演练阵法的武师那里望了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向了院门。

辛万年出身天山派，师尊是天山怪叟胡一鸣。辛万年行走江湖近三十年，罕逢敌手，七十二路天山寒风剑使得出神入化。

吴霖的大伯吴启章是他的多年好友，应吴启章之约，辛万年才下了山，收吴霖做了徒弟。

不过，辛万年每年之中，只在吴府住上十天半个月。前天辛万年刚到吴府，昨天就发生了吴尘大战吴霖之事，说来也算凑巧。

吴霖看到师父等在那里，连忙急趋几步，跑到辛万年面前躬身施礼，叫了一声：“师父。”

吴尘来到门前时，辛万年已经带着吴霖走进了演武厅。吴尘没有忘记昨天廖总管交代过的规矩，站在门前不免一阵踌躇，不知道自己的这双脚该不该迈进演武厅的门槛。

这时候，一阵喝彩从空地上的人群中传来，原来是三个武师演练的阵法，已经结束。旁观者正在为他们叫好。吴尘被他们吸引，反转身来，站在演武厅门前，向那里望去。

吴尘看到，三名武师已经走回人群，其中为首的那名武师，走到一名身穿英雄氅、身材高大的武师面前，抱拳施礼说道：“武师傅，让您见笑了，还请不吝赐教。”

被称作武师傅的那人，大咧咧的站在那里，依旧是双手抱胸，并不还礼，口中说道：“好说好说。”吴尘见此人如此无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反感。

一人提议道：“各位，各位，在下有一个提议：让武师傅给大家露上两手，你们说好不好？”

又有一人接声说道：“这个主意好！虽然都是吴府的武师，一直以来却还没真正见识过武师傅的成名绝技。武师傅威名远扬，何不露上两手，让大家开开眼界。”

“对，就让武师傅露两手！”

“武师傅快别藏私了！快露两手吧！”

“……”

嘈杂声中被唤作武师傅那人就向场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好。今天某家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铜头罗汉武自通是不是浪得虚名。”说罢，武自通已经来到场中央，摆了一个起手式，又说道：“尔等看好了，这是某家的八卦断魂掌，过后再让你们见识一下某家的七曜断魂刀。”说完拍出一掌，正是八卦断魂掌的第一式：索命无常。

吴尘这里看得正津津有味，忽觉一人拉住了自己的左胳膊，耳边又听到一人叫到：“你在这里作甚？师傅在叫你呢。”

不用去看，吴尘也知道来拉自己的，必是吴霖无疑。扭头一望，果然就是吴霖在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