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情愫暗变

2017-06-04 作者: 马肉肉
127.情愫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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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撩帐进来的时候, 发间祥云点翠的红宝石簪子反射了阳光, 晃得耀眼, 衬得人也娇艳。她没有看地上的人,脸上是温婉的淡淡笑意,径直走到禹珏尧面前。

禹珏尧看见来人, 先是皱眉,随即舒展。神色却稍微和缓, 不似刚才那般峻冷严肃。那绯衣女子走到他面前,俯身行礼后, 便用尖细的声音道。

“年华听说殿下帐中来了个稀奇的人。就贪玩想着过来看看。”说完才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神色如常不起波澜, 像是刚刚才发觉地上还有个人。

她和禹珏尧说话, 少旁人一分恭敬顺从,多自身一分玩笑亲切。而禹珏尧凝着她的目光, 虽没有太多情绪流露, 但也不难看出那珍视之情。

“孤便知道,依你这性子定不会听了太医的话,好好养伤。珏暔还在这里, 你和他关系一向交好, 岂不让他笑话了去。”

那女子低头一笑,婉柔娇羞。而被提起的顾珏暔,自这女子进帐来便是沉了脸色不曾缓和。他性子洒脱, 加之身份尊贵, 所以从不愿虚以委蛇。厌恶便是厌恶, 不能自降了一分。

蜷在地上的胥华,将头使劲儿埋向怀里,然后一动也不动。

禹珏尧听绯衣女子说稀奇的人,无奈抿丝笑意 ,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你倒是什么事都关心。她是胥家的二小姐,不是什么稀奇的人。不过说来也巧,她和你同名,也有‘华’字。不过她是胥姓,而你是年姓。”

胥华,年华……

原来这般娇美温柔的女子名唤年华。

绯衣女子听后,却并没有多问。好似再不关心。只偏头跟禹珏尧低声说了句其他。禹珏尧听后,嘴角又勾起无奈笑意。随后看了看地上的胥华,又吩咐诸事宜给众将和顾珏暔,便起身欲携那女子出去。

只是走到胥华身边的时候,低眼瞧了一下。

“原应不应你都是可以的,规劝胥家如今这局势也是无关紧要。只是当年你父…”他顿了顿,又道;“也罢,给你三日时间。入了城后,想法子护着朝渝城百姓,你胥家也算是少造一份孽。”

他说完,转过头又欲离开,无意间撇见女子已然变形的脚踝,心下像是触动了什么,竟是有些隐隐发痛。

“你可在此歇息几日,将一身伤养好了,再作打算。”

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好似没有听到。

待禹珏尧走出帐子后,顾珏暔立刻命帐中所有的人退下。无旁人后,才快步从堂上走下来,一下撩开衣袍,蹲在胥华面前,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想将她扶起来。

当他看清胥华神情后,呆愣了足足片刻。

女子满脸是泪,死死的咬住本就干裂渗血的唇瓣,生生咽下哽咽的声音。一抹鲜红,在嘴角嫣然绽开。眼中具是枯败空洞与无底绝望,竟是了无一丝生气。

顾珏暔眉头拧成川字,作势就要抱起她,还道;“年华,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有人唤她年华…

是啊,在那悠悠岁月的太子府中,她曾经用过这个名字。

那人还说过。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她很欣喜,能够成为他的流年,可是如今他似锦的年华,已经不再是她。从今往后,她将会是胥华。可即便是胥华,她也不晓得能坚持多长时间了。

她将自己靠在顾珏暔的身上,撑住这残破的躯体。有了支撑物,说话顺了一些,却依旧是轻声虚语、气力渐无。

“珏暔,你听我说,他已经不会相信我了。胥家此劫难逃,我长姐被监.禁,弟弟又受奸人蛊惑,这才犯下了这滔天大罪。胥军上下如今又无一人听我。但那年舂陵之战,惨遭巨变,我已经…已经失去双亲,不能再让胥家有事。”

顾珏暔揽着她,眼中具是不忍。他是杀伐战场的将军,见惯了生死离别、血腥场面。可这个女子,叫他如何忍得下心来。他有些激动,几乎是掐着胥华的肩膀吼道。

“你这般做,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殿下若是清醒过来,要如何自处!”

她眼皮越来越沉重,一颗泪珠尚未落下,在听到殿下的时候,却嘴角含了丝凄婉笑意。

“他会好好的,他将是天下的皇,这天下人会是他最好的羁绊。”

珏暔,你不明白。他这个人,决绝时最是决绝。曾经对那个女子是这样,对我也定是一样。即便是清醒过来又怎样,他一向理智的可怕。

胥华原本是靠在顾珏暔的胸膛上,说完这句话后想睡过去,却又想着以后应是没有机会了。便强撑着力气又说了几句。

“珏暔,这些年我一直怨你,怨你当初没有好好待我师姐,害她惨死。所以那天我骗了你,我说师姐临死前,没有留给你一句话。其实不是的,她说谢谢你替她灭了羌族,救了她的族人。她真的很谢谢你。可惜,你喜欢公羊晴那么多年,她终究是没有等到,没有等到。”

顾珏暔脸色惊变,一瞬间波澜翻起,眼中似乎是藏了一头悲怒束缚的狮子。那个人,那个女子,他还是辜负了。

眼前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其实她这次才是骗了顾珏暔。师姐死的时候,真的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哪怕一个字。师姐死的那样悲烈,却又悄无声息。根本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带着那份疾疾无终的爱情,湮灭在尘世中。

可她呢?她死后,有谁也会帮她带上一两句话,留下一两点云淡风轻的痕迹,去祭奠彼时已经走到奈何桥边的她。

第二封信,却是胥仲宰当年舂陵之战时写给一个人的。不知为何没有送出,也不知是谁将这封信送到她手里。

“大师亲启;舂陵危机,吾念胥家将遭劫数。仲宰一身戎马,全先辈荣名。然君永是君,臣终是臣。心挂先人创业之艰难,小辈何罪之有?吾儿吾女,不知内情,欲求大师周全之,泉下亦可息。旧年往事,万勿重提。小女无辜,何其受累。唯有此事,不得终安。命贵不可言,安稳度人生,吾愿仅此。”

没有送到如今胥家家主胥锦的手中,反而送给她一个乡野丫头。究竟是谁,竟然拿整个舂陵城做赌局。

长姐胥锦对当年的舂陵之事讳莫如深,书信来往中不肯再提,只说胥皓如今越发的内敛,令胥氏族人甚为欣慰。

胥家已经为天下人不齿,卖主求荣,再也不是曾经威震几国的胥家军了。

胥华坐在小院中,逗弄着大师兄送给她的红豆儿鸟。

你们能飞,却被困在这里。而我也能飞,却是自己将自己困住。

罢了,这世上原也就没有几个人能够随心随行而活的。二师兄与她皆是如此,端看数十年后,他二人谁活的更好吧。

步入大禹帝都平昌城后才知道,为什么已经历经几百年的魏国会败给建国不过百年的大禹。

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永存的帝国,因为安逸的久了,腐朽和保守便会慢慢吞噬这个国家的灵魂。

浮华锦绣的背后,是早已经被噬空的枯木。哀怨的无论再怎么悲寂,也敌不过历史轮回。

一路所闻所见,百姓安居乐业,虽不是处处祥和安泰,但到底是比魏国,曾经的魏国强了不知多少。

两国交战,比的不仅仅是军强马壮,勿怪舂陵要败。

年长风常常说,璟山不属于任何国土,他只认自己是天下人。

胥华也深知,魏国被灭,是命理。自古以来,疆土纷争都是如此。国与国的界限,在她心中并不存在。

魏国,大禹,都不过是苍生棋子,更没有哪个人是她的仇人。

城败能够释怀,父帅为国谢罪而亡的一片忠心竟是遭人陷害却是无论如何要弄个清楚的。

黑衣人,五封密旨,娇木珠,神秘信件,长姐突变,胥家遭难,赐婚圣旨,也都是要弄个清楚的。

人活一生,难得糊涂,但她不愿。

在幺儿眼里,两个月来,胥华几乎是没干过一件正事。

平昌城虽大,可是她家小姐一天一个地方逛的匀称。

相中了城南刘记糕点铺的丸子糕,看上了城东胡家戏院的俊俏小生,甚至是城西豪绅张家少爷养的一只狗也想抱回家去。

邻家女主人难产,胥华也头个跑去看热闹。误打误撞的还救了母子二人,惹得那家人拉着她直蹭鼻涕。

这天,二人在茶肆无事,听书生说书嗑瓜子。不过说的却不是古史英雄,而是当朝局势。

“话说最近这平昌城中啊。有三事,最为重要。其一,楚阳河修道之事,听说已经惹得皇上是龙颜大怒啊。其二,这左丞相公羊大人,六十大寿将至。各路达官贵人纷纷来贺,老爷子排场也是够足。这三嘛…这三…”

周围人一通乱哄,纷纷言说最近发生大事。

书生大笑两声,眼睛眯起,故作神秘道;“这三嘛…就是那醉桃院的头牌儿这个月挂出了牌子”

听罢,所有人大笑。有人道;“你这书生,圣贤书中莫不是出了颜如玉?”

闻言,又是一通乱笑。胥华也嗑着瓜子跟着笑。最后还是让幺儿从茶肆里拉了出来,委实是可惜,璟山上可没有这么多好玩的,白白被师傅禁了这么多年,少瞧了多少好东西。

傍晚时分回到宅院,前脚刚进院门,邻家柳曹氏便为着上次儿媳妇难产之事来道谢。

二人好好招待了她,唠些闲话家常。柳曹氏见两个女子温顺有礼,又于她家有恩,便是越发的喜欢。

送走柳曹氏后,胥华便让幺儿退下。自己呆在房中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清早又吩咐幺儿将此信交给柳曹氏。

晚上,胥华正待睡下。突然,屋中窗户一阵响动,她惊觉起身。桌边坐了一个人,烛光微弱,模糊的看见人影。

“谁!”

那人影不动,声音却传来,是男人声“胥家二小姐,这进了平昌城。莫不是就要过河拆桥了?”

胥华心下一松,已经知道是何人了。她轻嗤一声道;“钱财交易而已,何来过河拆桥之说。我出钱,你们办事。怎么?罗生门如今也要谈情分了不是?”

黑影依旧不动,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情绪 。“罗生门这两年为你探了不少的事情,连你现在的邻家马夫都是我告诉你的。怎能说没有情分呢?”

胥华看着那黑影,突地冷冷道;“方夜尘!你少来这套。我已经说过,不需要罗生门了。江湖规矩,见钱办事,各不相认。如今你又来找我,不怕坏了这规矩吗?”

这次,幽幽烛光下,那黑影渐渐逼近,可模糊看清容貌。胥华只觉得方夜尘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阴沉诡异。这人,她不喜欢。若不是各有所需,断断是不会招惹的。

“规矩?你我互为有利,便是规矩!胥华,你还需要罗生门。这平昌城,你才刚刚开始!”他语气阴森低沉,只让人不舒服。

在这平昌城内,若是有罗生门相助,怕是会省去不少麻烦。只是…胥华只一瞬的犹豫,便开口道。

“谢谢方少主的好意。只是胥华已经决意,从今往后只靠自己!方少主还是请回吧”

明明不冷,可她坐在床边,手拿烛台却感到丝丝的寒意。屋内空荡荡的,丝毫是不像有人来过。

方夜尘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

“胥华,我怕是这世上知你事最多的。我不急,你迟早还是会回来找我的。我只管等着便是。”

方夜尘所说的话,她不是没有心动过。但是既已经决定走下这条路,便不能再与罗生门有任何联系了。

不让人抓住把柄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真的还会再去找方夜尘,若是有,那便是被逼到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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