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九十二章

2017-05-31 作者: 狸小追
92.第九十二章

一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尽在晋江城  “没有”

“上车, 这里人多眼杂。”

逐兰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四周的公子小姐们,扶着云意的手肘让她上了马车。

坐进车里, 云意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裙摆, 襦裙向来容易沾染尘埃,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逐兰上车后放下帘子便跪坐在云意身边,最近主子和魏公子的关系有些微妙, 所以她现在还难搞清楚主子究竟在想什么。

“今日在漪香阁, 万宝侯世子唐彦丞设宴,请了魏国公府的两个嫡子,林尚书的公子林思威等人喝酒听曲, 席间几名西域舞女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行刺在座的几人,魏公子为唐世子挡下一剑, 现如今生死不明。”

“刺客是舞女?怎么逃掉的?”

云意捏着手里的珊瑚珠子漫不经心的问逐兰。

似乎是没有料到主子会把重点放在逃走的刺客身上, 逐兰诧异的抬头看着云意, 结果对上了云意的眼神, 她又快速的低下了头。

“回殿下,当时漪香阁乱做一团,受伤的公子并不止魏颐言一人,刺客在京兆尹赶到时就从慌乱的人群中逃走了。”

云意转着珠子的手停了下来,把光滑红色珊瑚珠子丢回了一旁的镂空鎏金雕花楠木小盒中,一手把盒子盖上, 抬着头看着身边的逐兰问道。

“没有死人?”

“有, 世子身边的小厮, 漪香阁的几个下人在乱斗之中丧身。”

“行了, 我们回吧。”

逐兰点头之后敲了敲平整的木板,下一秒响起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马车前行的很慢,所以里面的人也都坐的四平八稳,云意一直闭着眼睛把头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许久不曾说话。

就当逐兰以为她是真的要休息时,却听得她开口说:“如果可以,去打听一下魏颐言究竟伤到了哪里?如果有些冒险那就不必去了。”

双手交叠于腹间的逐兰看着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点点头无声的应下了。

知道魏颐言受了重伤,本该拍手称快的云意此刻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她不知道魏颐言的这步棋究竟是为谁而下。

万宝侯唐家,宫里的四妃之一的德妃就是唐家的嫡长女,德妃之子二皇子可是这宫里最年长的皇子,魏颐言这个时候和唐家走到一起,他还真是闲天下太平太久了不成?

魏府,东南角的小院儿里下人们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从里屋端了出来,让路过的人都不禁猜想:魏家二房的那个纨绔少爷是不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这次连魏家老太太也亲自过来坐镇,无论她有多不喜欢魏颐言的母亲,但魏颐言却是他们魏家的后人,还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这要是去了,岂不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查,让九门提督和京兆尹给我严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动的手,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点看不出年纪的柔夷,时隔多年再一次的把桌子拍得阵阵作响。

“母亲,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无论如何也会给咱们家一个交代,还请母亲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魏延现在是真的想直接把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给扔出皇城去,每隔几个月就给他这个当爹的找点事情做,还嫌他最近头上的白头发长得不够多吗?

孔氏虽不情愿,却也在这时候做好了一个儿媳妇应当做的事,抬手为老太太斟了一杯养气凝神的茶,再双手奉到跟儿前。

“娘,先喝口茶消消气,太医还在里面给子瞻看伤,您可别再把自己气得不舒服了。”

结果孔氏的茶,老夫人用鼻孔狠狠的出了一口气,第一次见这样当娘的,儿子在里面生死未卜,她竟然不哭不闹还有闲心安慰别人,果然是个冷心之人。

孔氏是不知道自己好心好意安慰别人,却反被人嫌弃了。她现在也有些紧张,刚才魏颐言被人抬进来的时候,那月牙白的衣服可全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那股冲天的腥气,她到现在还能闻到。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老谋深算的魏延也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盼着太医快些出来,这样他就可以解脱了。

这个屋子里的几个人,大概也就老太太一个人在担心魏颐言的情况,孔氏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儿子的武功有多好,她心里有数。而且魏延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那种舍生取义为救他人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呢!

不知道魏颐言知道自己娘亲对自己的看法后,会不会干脆两腿一蹬直接不醒过来了。

宫里知道今天皇城里发生的大事的各位主子们,也就出云阁的这一家子可以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

最急的莫过于大公主和德妃,大公主是担心自己心上人醒不过来,不管怎么说她也心仪魏颐言很多年了,现如今她驸马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这让她那颗原先被景贵妃一手拍碎的心,又蠢蠢欲动了。结果这种时候,魏颐言又出事了,这可让她如何能淡定。

德妃娘娘担心的是如果这次魏颐言真的死了,这个魏家会不会和唐家树敌,后宫中的哪个女人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荣登九五之为,她也有一个太后梦。

皇后这边也有些食不下咽,因为京兆尹一直由顾家把控,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能抓到人,给这几家一个合适的说法,只怕大权就会落到别家去。

吃了饭,云意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消食,云颢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陪妹妹一起消食。

“今天,你不是跟着学监的吗?”

从兄长屏退左右时,云意就知道他有话要问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好保留的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去。

“对啊,我上午跟着他念书,午膳时他说下午有约不来国子监,所以一下午我都不曾见过他。”

对于云意的话,云颢没有做任何的怀疑,他们是双生子…没有理由为了这种小事去欺骗、怀疑对方。

“你现在开心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云意停下来不解的看着云颢,眨眨眼不大懂他的意思。

看着妹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云颢败下阵来。

“你不总说他在国子监欺负你吗?还有你们那个三年之约,现如今他这样了,你开心吗?”

云意望着天想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兄长,摇头又点头。

“我也不知道,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说了明日给我负荆请罪,现在好了,只怕这个负荆请罪我要过几个月才能看见。”

圆鼓鼓的大眼睛里满是鄙视,她就知道魏颐言是个大忽悠,说明天赔礼道歉…其实就是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莫说明天,后天估计都见不到他人,而且她也不想他就这么死了,毕竟魏家大房可一直都是站在景家那边,如果魏颐言就这么英年早逝了,那整个魏家就都该站到景家去,到那时她在宫里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云颢勾勾嘴角,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两个人站在院里一齐看着慢慢落下去的夕阳,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皇兄,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这个妹妹,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们是从娘胎里就互相认识的兄妹。”

“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会守护好你,因为我是你兄长,你是我的妹妹。”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别人的事都于他们无关,在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的亲人是最重要的。

“皇弟,今日你没有被牵连吧?”

云颢看了一眼伏在案前写字的云意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云笙倒是无所谓的也看了云意说:“你没必要瞒着她,不然你还想护她一辈子不成,多听听总是没有错的,意儿的嘴很严,放心吧!”她到希望这个傻妹妹可以多学学后宫的手段,否则将来不知道会瘦什么哭。

“皇姐你叫我?”云意一直有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听到自己的名字,当然要反应一下。

“没有,皇姐和你皇兄说话呢,你快些写,别…你还是写慢点,写好看点吧!”正常速度都写成那样了,再快点?云笙很怀疑自己去找一只猫踩出来的东西都比云意写出来的要好看的多。

“好,你们说话,我慢慢写。”一心二用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难。

云颢撩开长袍在太师椅上坐了下去,看着明明在练字心却早已跑到八卦上来的云意说道:“今日之事我知道的亦不算多,只知是皇兄推了墨妃娘娘,致使娘娘摔倒在地,现在宫中的太医大多去了墨妃娘娘的长乐宫,父皇母后还有贵妃娘娘均在那里,皇祖母兴许也在那。”

云笙支起手托住脸看着不远处的摆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当云颢以为这位皇姐已经老僧入定了,却听见她慢条斯理的说:“父皇和皇祖母这次会站在哪边呢?”

“云颢不知”

云笙此刻心情大好,景家人自己斗了起来,还有什么戏比这场戏更有意思吗?景贵妃这些年在后宫风头一直盖过了皇后,后宫里的人皆说皇后娘娘空有名实无权,这下……景贵妃大概是有的忙了。

陈国的公主和皇子中,脾气最差的就是景贵妃所生的三个,而且是一个比一个狠毒,这个墨妃也真是……这种时候遇上他们为何不躲开?失了肚子里的那个,可不就等于失了一切吗?

弄玉阁,皇后看着一直走来走去的陛下心中虽有些膈应,但还是走上去拉住了他,“陛下且坐下来等结果,别急坏了身子,我大陈的江山可不能没有陛下。”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他什么,所以她就挑了些好听的。

太后也察觉到了自己儿子一点君王做派都没有的模样,“皇后说得在理,太医和医女都在里面尽力的为墨妃保胎,你先坐下来等,切不可失了皇帝的样子。”

景贵妃现在很是头疼,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墨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只怕对谁都不好交代,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还来刷存在感,简直是要气死她。

这个时候太医从里间神色紧张的走了出来,微微掀了掀暗紫色的官服就要跪下,却被心急的文帝拦住了,“行了,别弄那些虚礼了,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朕问你,朕的皇儿可能保住?”

皇后面上的没有什么变化,无论保得住保不住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贵妃和太后就有些紧张了。

“回陛下,臣无能没能保住娘娘的龙胎,望陛下恕罪。”

“陛下,陛下~”文帝刚要治罪于太医,却听见里间传来了墨妃的声音,便一甩袖子走了进去,走到床榻边便看见那个如被风雨摧残后的小花儿般脆弱的女人。

“爱妃”

墨妃伸手握住文帝的手,很快就被文帝反握住了,“陛下,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皇后看着那个即使是哭,也能勾起男人欲望的女人,当真觉得这个景家真的很不可思议,把女子调教的这般好,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温顺,什么时候该恃宠而骄。

“爱妃莫哭,朕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主持公道,朕也很心痛。”

“陛下,三公主并不是有意碰到墨妃的,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贵妃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墨妃差点被气得晕过去,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的可以,把没有靠山的三公主推出来。

谁知就在这时太后也站了出来,“三公主平日里也是温顺乖巧的很,依哀家看,这个孩子也不是有意的,想来是今日天冷路滑,她没有站稳才碰到了墨妃。”

墨妃这一刻心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当文帝问询时,她虽然依然心痛却还是在装作很宽容,“陛下,是臣妾的错,不该这种天出门,可能真的向母后和贵妃娘娘所言,三公主是不小心撞到了臣妾,望陛下念她年幼且没有害人之心,从轻发落。”

“来人”

“奴才在”

“从今日起,三公主禁足半年在宫中抄写佛经为我的皇儿积福,罚停三个月的食邑。”

“奴才遵旨”

皇后看着那边含情脉脉的两人,心中无喜无悲这个结局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怪当时三公主恰巧在场,只能让她来背这口黑锅了。

坐在听琴阁的三公主双手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看见墨妃摔倒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公主,李公公来了,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听到宫女这样说,云嫱的心还稍稍放下了一些,口谕至少比圣旨要好一些,她拍了拍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宫裙站起来说:“红袖,我们去接旨。”

文帝的贴身太监宣完了圣上的口谕,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心中也是有几分唏嘘,这个宫里没有一个有背景点的家族,真的是寸步难行。

“有劳公公,云嫱定会在听琴阁用心抄写佛经,为我那个可怜的皇弟祈福,为父皇和大陈的江山祈福。”禁足,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至于食邑…她不是那么在乎吃穿用度,她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比所有人活得都好。

“公主有心了,老奴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公公慢走,父皇的身体可就都仰仗公公您了。”

李公公看了一眼没有哭闹的公主,转身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去了。

待宣旨的人彻底离开了听琴阁,云嫱才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殿下?”

“红袖,明日去准备笔墨纸砚,本宫要闭门思过。”

“是”红袖今日也在场,可是现在圣上金口玉言,直接给三公主判了罪,再无翻身的可能。

坐在出云阁的云意等人也都对这个结果不感到意外,只是都惊讶于墨妃的识大体,这个女人如果能把这口气咽下,她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念。

现在,只怕连三公主也都会转到墨妃的阵营里,云意对自己的这个三皇姐还是有点了解的,那就是一只蛰伏的毒蛇,论心机绝对不输给任何人,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出手罢了。

“皇姐,那意儿是不是很长时间都不能看见三皇姐了?”

云笙拍拍云意的后脑勺,脸上有些惋惜,“可能……见不到了,三皇姐被禁了足,我们也不一定可以去看望她。”

“哦”

“今天,我不回母后那边了。”

“皇姐今日要陪意儿吗?”

“对,皇姐今日陪着意儿。”

“那……要是母后想你了怎么办?”

“母后不会想皇姐的,等下差人去凤栖宫回了母后便好,现在…皇姐带你去把你的脸和手都洗掉,然后去陪萧妃娘娘用膳。”

“好”

当晚,云笙和云意挤在一张大床上,老实说云意还是喜欢自己睡觉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啊。

“意儿啊,你以后可要离大皇姐她们远一点,明明是她们做错了事,现在被惩罚的却是三皇姐,你明白吗?”

“皇姐,意儿真的不傻,意儿明白,三皇姐是无辜的,但是如果天底下的人都认为犯错的是她,那她也就真的犯错了。”三人成虎,况且这件事还被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下了定论,这口锅,三公主想不背都不可能。

“那就好,意儿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后宫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姐妹,皇姐我想看到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皇姐,意儿记住了,皇姐也要保护好自己,这个宫里除去母妃,皇姐就是对意儿最好的人,意儿希望皇姐能开开心心的。”

“好,我们都好好的。”

“嗯”她打了个哈欠说:“皇姐,意儿困了,我们歇息吧。”

“嗯,歇息吧。”

逐兰不再问,压下心头的不解安静的跟在云意身边。很快,她就察觉公主是要做什么了,因为她们似乎一直在跟着魏家庶子魏扶舟。

“逐兰,想办法让他停下来。”她今天的穿着影响了自己的动作,很难跟得上前面的人。

“……”逐兰迟疑了,但是看着云意沉下来的小脸,她伸手从旁边的花盆里抓了一颗小石子,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时,将手中的石子儿弹了出去。

“啊”魏扶舟在她们面前倒了下去,云意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有事吧?”

魏扶舟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儿,立即要跪下行礼却被逐兰拉住了。

云意看着面前熟悉的让她有些难忘的面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必多礼,我见你摔着了,严重吗?可是需要大夫?”

“多谢公主,草民无事,雪天路滑公主也要多加小心。”魏扶舟不喜欢与人相处,但是对着面前的女孩儿他确实是讨厌不起来。

“嗯,我会的,你没事就好。”云意松开手后指甲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太像了。那个人少年时的照片她也见过,和现在的魏扶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被她过于直白和热切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地别过脸去,一丝丝红晕却爬上了耳朵,“公主可还有事?”

“没…没事了。”说完似乎是怕他就这么跑了,有语调上扬突然开口问,“魏公子可喜欢雪天?”

魏扶舟摇头“回禀公主,草民并不喜欢。”

她低头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又抬起头,“魏公子,本宫有一句诗只记得半句了,不知魏公子可否帮本宫想想?”

“公主请说,草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觉得她的问题提起的有些突然,但是在这个时代以诗会友也并不奇怪,然他亦是知晓自己不可能和一个公主成为朋友。

“是一句咏雪的诗,青海长云暗雪山,我今日看见这漫天白雪突然就想到了这一句诗,却始终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烦请魏公子帮本宫想想。”

魏扶舟再次低下了头,半晌后摇头羞愧的说:“草民才疏学浅,并不曾识过这句诗,无法帮公主解惑,望公主恕罪。”

云意压下心头的失望,豁达的说:“无事,许是本宫记错了,难为魏公子了,还望魏公子不厌烦。”

“岂敢岂敢,是草民才疏学浅。”魏扶舟有些惶恐的向她行礼。

“罢了,那本宫便不再打扰魏公子了,估摸着皇姐也该派人来寻本宫了,魏公子后会有期。”说罢,就抓住逐兰的手继续着将才的路线往前走。

走出很远了,逐兰悄悄说:“公主,那个魏公子,还在原处。”

“不打紧,你刚才的那个石子,不会被人发现吧?”这是她第一次做这般鲁莽的事,可是若是不问清楚,她会一直被自己的思维缠住。

“公主放心,那枚石子已经滚到路边的雪地里,不会有人发觉。”刚才她不动声色的把那枚石子儿提的更远了,就是怕魏扶舟发现自己摔倒的不正常。

“那就好,那我们回去吧,别让皇姐担心。”

“公主…”逐兰很不能理解今天主子的行为,以往云意从不会做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事。

云意看着眼前的小路,知晓她要说什么,“你想问本宫从哪里听来的那首诗?”

“是”不光魏扶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本宫也忘了,可能是在杂书上看来的吧,一时兴起就想考考魏公子,可惜啊,他没答上来。”语意带着几分随性和调侃,似乎真的只是想考考魏扶舟,逐兰虽然可信,却也不是什么都该知道。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傻多子,你可记住了,诗里的地方就是我第一次见的地方,以后我们走散了就去那里,我一定在那里等你。

——韩岑,你不许叫我这个外号,不然我就不嫁给你。

——就你这样的,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要啊。

主仆俩走在雪地里,云意低着头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失态。韩岑,我迷路了,我回不去了,我想你了。往事历历在目,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草民魏颐言,参见公主殿下。”

听闻这个声音,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个弯腰行礼的男子,眼睛里的哀恸还不曾退去,“魏公子免礼”

说完就打算绕过他离开此处哪知他直起身子后手中抛起一颗石子,“殿下,雪天路滑,您可不要像我庶弟那样摔着了。”

她停了下来,逐兰也定住了纷纷看向魏颐言和他手中忽上忽下的石子儿,那正是逐兰用来阻拦魏扶舟时弹出去的石子儿。

“魏公子有何贵干?”云意现在心里有些怨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总是要和她过不去。

“草民想有要是相商,不知公主可愿随草民移步去我的寒舍一叙。”

“带路”虽然她很想一针扎死这个男人,可也能感觉到敌我双方之间的实力悬殊。

推门进屋前,他停下来看向了逐兰,云意了然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逐兰,你在此处侯着,本宫和魏公子说完事便出来。”

“是”逐兰不敢也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且她也不认为魏颐言会出手伤人。

进到屋子,她冷然的看着这个一直找自己麻烦的男人,“魏公子,有什么事请说。”

他指着放置了软垫的椅子说:“公主请坐”

对于他的好意,她全然不接受,“不必了,你有话便说,若是无事本宫就先离开了,毕竟男女五岁不同席,本宫于魏公子独处一室,被人知晓了会扰了本宫的声誉。”

正在给她斟茶的魏颐言手抖了抖,一个十岁的小娃娃和他讲这些大道理,他还真是有些奇怪呢!他把茶杯端到了她面前,“公主请慢用”

她接过后没有品尝,反而是直接讲茶杯放回了桌上,直直的看向他。

看着她要喷火的眼神,他只好先讲重事,“草民想知道,公主殿下和草民的庶弟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

“殿下是忘了这颗石子了吗?”说着不容她反抗的抓起她放在身侧的右手,掰开指节讲石子儿放在她掌心,再慢慢的合上她的手掌。

“殿下以后做事还是细心些好,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不止殿下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恐怕还会连累萧妃娘娘、七皇子以及岭南秦家。”

她猛的抬头看着他,见他只是一副“我是为你好长和你说这些事的”过来人模样,她的心中直打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多谢魏公子赐教,若无其他事,本宫就先离开了。”她很不喜欢自己的手被别人抓着,她是有洁癖的,何况还是自己一直不喜欢的人。

他依然抓着她的小手,低头直直的看着她圆鼓鼓的大眼睛,“殿下,青海长云暗雪山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把头偏了过去,“本宫忘了”。说完她也转回头看着他,“本宫的帕子,你打算何时还给本宫?”

不知为何,看见她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他就很想笑,当然他也这样做了,带着一张如沐春风的笑容说:“殿下什么时候告诉草民那句诗的下一句,草民就何时把帕子还给殿下。”

她怒目而视却不得不妥协说:“青海长云暗雪山,北风吹雁雪纷飞。”

“是这样的吗?草民才疏学浅,殿下可不要欺负我。”

“是这样的,快将本宫的东西还给本宫。”

“不久前草民把帕子弄丢了,本想着殿下想不起来诗了,草民就可以不用还了,哪知殿下又记起来。”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愧疚,倒是戏谑的状态多一些。

怒火中烧的云意一把推开面前的狐狸,捏着手中的石子就转身拉开门,对在外面的逐兰只说了一个字,“走”。

走出小院后,却遇上了长公主,云意驱散自己脸上的怒气,温顺的行礼,“皇姐好”。

地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晕死过去的魏颐言,总觉得这样干看着也没意义,而且他万一真的死掉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我真是欠你的,你等着我给你拿被子去,反正我是没有办法把你搬到床上的,就你这个身子骨睡地上应该也死不了。”

说罢,云意拍拍手站起来,也不管自己被压坏的发髻和被弄歪的衣襟,跑去里屋。

走到床边,豪气的撸起袖子一把抱起床榻上的锦被,一直都有人伺候的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中不免又把魏颐言骂了一番。

抱着被子站在魏颐言身边,她还是蛮喜欢这种俯视他的感觉,堵着嘴看了一会儿,弯腰把锦被放在了他身边,却没有盖在他身上。

“你再给我几分钟,我去给你找个垫的东西,就几分钟啊,坚持住。”

等云意再叮铃哐啷的跑回来时,刚才还紧闭双眼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已经扶着额头坐了起来。

听见声音,魏颐言把沾满鲜血的手从棱角分明的额头上挪开,看着那个快把脚底下的粉色绣花鞋给甩掉的小姑娘。

“你醒了?这么快!”

抱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柜子里扯出来的云意,看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魏颐言心中有些发怵。

“你刚才…咬我了?”

在晕过去之前,他是记得自己被她咬了一口,差点没把他的耳朵直接咬下来。

“没…没有啊。”

用力的眨巴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可是她却没有料到魏颐言会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耳朵。

见魏颐言因为耳朵吃痛而蹙眉,还抱着被子的云意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先咬我的!”

声音虽然很大,但是配上她那纠结的小表情实在是看起来很没有底气。

“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工夫和她算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合眼,身上还有不少的剑伤,虽都不致命,却也能让他一时半会儿都再不能有自保的能力。

“你将才直接倒下去了,我总不能让你直接睡地上吧。”

说完,云意发现魏颐言抓住了他腿边的长剑,慢慢的站起来了。

顿时,她的脸上血色全无,迈着小腿往后退,都忘了把手里的被子扔掉。

“魏颐言!”

抓着长剑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魏颐言听见她惊恐万分的声音,皱着眉抬起头看向了她,满眼的恐惧和防备一分不少的闯入了他的心里。

“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杀你,过来扶我一下。”

即使他是笑着对自己说的,即使他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她却不敢上前,一边悄悄向后退着,还一边用余光去看自己离门有多远。

“你再退,我立马就砍了你的左脚,你若是不信我有那个本事你就尽管试试。”

此刻,云意想起来农夫与蛇的故事,后悔的想抽死自己。如果在他昏迷时,她就离开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你把剑扔掉,扔远一点我就过去。”

她怕死,她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怕死,因为…这一世不知道是她花了什么代价才从老天那里换来的。

听了云意的话,魏颐言把目光从她发白的小脸上,慢慢的移到了自己手中用了支撑自己身体的长剑。

半晌之后,就当云意的心沉入谷底时,却突然见他腕间一转,接着一道白光划过她的眼前,刚才还在他手中的染血长剑就已经深深的插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剑体在空气中的部分还在上下晃动着,摩擦着空气的声音也让她头皮发麻。

“现在信了?过来。”

感觉他随时都可能直接仰下去,云意扔掉怀中的被子朝他跑了过去,没有站定就抓住了他的左手臂。

“魏颐言,你可千万别死。”

“死不了,扶我去卧房,帮我给魏一宁传信。”

“魏一宁?直接找魏扶舟不好吗?我不知道怎么找魏一宁。”

“先扶我过去”

扶着魏颐言往卧房走,云意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些湿腻腻的,抽空把手掌从他腰上拿开,满目的红…她一直以为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原来他也受了重伤。

等把他放到了床榻上,云意没有着急跑出去找人,而是直接上手粗暴的扯开了他黑色的腰带。

“你放手,我帮你看看,一会儿给你找太医。”

她瞪着阻止自己的魏颐言,心里不大痛快。

“我怕吓着你,拿着我身上的玉佩去找孔家二少爷孔楠玉,让他去找魏一宁。”

她使了几次都没有挣开他沾满血的大手,最后她妥协了。

“好,我去找孔楠玉,你再坚持一下。”

在她妥协后,他就不再抓着她的手,扯掉自己腰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成色的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出去之前把手洗一洗,把衣裳弄正了,免得被人看出来了。”

“好,我马上就回来。”

按照他说的那样,她捏着玉佩跑到铜盆边上,手放入温水的瞬间,周围透明的水中漫延出了一层淡淡的红。

玉佩滑入盆底,不肖片刻一盆水都红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她的心跳有些不规律,心脏有些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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