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惊醒

2017-05-31 作者: 江江好
12.惊醒

大殿内因夜色显得有些昏暗,只有榻前晕开的烛火微颤着。

借着朦胧的光亮,隐约可见月白的床纱后起伏交叠的身影。静谧空气中穿插的粗喘哼吟,染得一室旖旎。

随着忘情的动作,床榻似是不堪重负一般,发出的声响却越发刺激着交缠的二人。十指紧紧相扣,凌乱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香汗为两具紧贴无隙的身体添上了丝丝黏腻与糜绮,似是要把对方融进自己身体一般。

娄止泛红的耳垂一阵细密的刺痛,感受到身下的人在自己颈间烙下的灼热气息。绵麻酸痛的奇异感觉让娄止进入了绝妙的境地。双眼半合,眼角微红,额间是细密的汗珠,满眼迷醉,不由粗喘出声。

娄止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划过身下人光洁的肌肤,感受到那柔滑的触感。那人娄止抚过的每一处都似燃火般滚烫,因着密密的摩擦,颀长清瘦的身形止不住颤栗,倒是将娄止拥得更紧。

皙白如玉的手抚上娄止的脸庞,指尖凉意让娄止发出一声浅浅的喟叹。身下隽秀美好的人红润的嘴唇微张,清越的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眸中尽是迷蒙,俊美的脸上不知是欢愉还是难耐,早已是压抑不住喉头的浅浅低吟。

“清明…”

温润的声音让娄止蓦地睁开了迷乱的双眼,身下的人有着一张自己再是熟悉不过的脸。

——唐律。

娄止瞬间惊醒,突然坐起。殿中只有榻上的娄止一人,但下身有些陌生的黏腻湿感提醒着方才的羞耻梦境。

娄止瞪大双眼,呼吸有些急促,衣衫已被汗湿。神情带着少年人的惊慌失措,缓缓抬手捂上双眼。

自己怎会做如此难以启齿的梦。更何况,对象竟是…

羞恼之感漫上心头,怎么也甩不掉。强压下繁乱的心绪,转头看向窗外。

看着天色大概已是平旦时分,便准备起床穿衣。动作突然顿了顿,才又唤人准备沐浴更衣。

完后便动身去宫学。

倒也是极巧的,平时少有同堂受业的娄止与唐律,今日都去了宫学四个学堂之一专授军事政要的兰亭。

太傅在上面讲学,娄止并未如往常一般给太傅找麻烦,却也没心思听他讲什么的。娄止的注意力全然都在不远处的唐律身上。

唐律并非堂中他人那样端正挺直地坐着,而是左手轻轻撑着下巴,目光流转在面前竹案上的书文上。虽是看着有些随意散漫的姿态,但唐律却是听得认真。嘴角弯起的浅笑更是让他看起来清朗儒雅,由骨子里透出软玉般的无暇温和,竟是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想来娄止并未意识到,自己已怔怔看着唐律很是半天了。

唐律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目光,转头寻到了来源所在。见是娄止,笑得明媚。

娄止始料未及,便对上了一双淡然清澈好似琥珀的眼眸,如水平静的心底因目光的触碰绽出水花,惊起了圈圈涟漪。

眼前却又闪过梦中那迷蒙的双眼,声声哼吟还荡在耳边。

娄止呼吸不由重了几分,霎时红了耳根。慌忙撇过头,不再看唐律,将视线移向窗外,只是目光不知在哪处游离。心中尽是羞愧懊恼。

这番神情倒是让唐律微蹙眉头,有些不解。却又当是因那天在临鹤楼调侃于他,娄止正与自己使性子,便轻轻摇摇头,无奈一笑。

唐律本想着太傅授课结束,便去找娄止说点什么,让他不必介怀。却不料课业授毕,转眼便没了娄止的踪影。唐律也只好作罢。

想着午膳后自己无什么要紧事,而皇帝赐给娄满的府邸,因这段时日事情颇多便未去成。今儿个得了空,便寻思着到娄满的新住处,阳乐公主府上瞧上一瞧。

府外的守门侍卫自是认得娄止,正准备进去通报,被娄止拦下了。守卫想到娄止与娄满的关系,便也就放了娄止进去。

到底是御赐的公主府,自是寻常大宅府邸比不得的。哪怕仅是从大门口到内里大堂两旁的回廊,都以上等的琉璃饰着月梁,而大堂门前的顶梁巨柱上则是用鎏金彩墨雕饰的云纹水痕,很是气派。

除了门外站着几名丫鬟下人,就只有堂内的娄满。

娄满一身鹅黄衣裙,坐在大堂的中间的椅子上,随意翘着二郎腿。左手持着一本书册,右手则是拿着已经啃了半根的香蕉,看得津津有味,并未留意到娄止的身影。

这丫头,何时看书如此入迷过?

娄止心中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小满看什么书,竟如此入迷?”

娄满才觉有人,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斜目看到娄止,墨黑的眼睛一亮,目光在书册与娄止间流转了片刻,随手合上书页放在旁边的条纹乌木桌上。笑道:“是前些日子从市上淘到的些话本子。内容有趣得紧。”

娄满发亮的双眼盯得娄止有些背后发凉,便坐在娄满对面的位置上,开口问:“你如此盯着我作甚?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没有。十一你来看我,相应地我当然得好好看看你不是?”娄满连忙笑着摆手否认,说着没有逻辑的话。又咽下最后一口香蕉,将蕉皮仍在桌上的盘中,一脸好奇,“十一,你和谨之哥哥这些日子里形影不离的,倒是关系好得紧。”

娄止突然听到唐律的名字,内心升起了一阵尴尬,反射般咳了一声。在娄满探究的眼光中清了清嗓子,挑了挑眉道:“谨之是我知己朋友,关系自然是好的。你作甚突然提到他?”

娄满想到什么,小脸憋得有些泛红,便开口解释:“自是你俩关系太好,随时都能见你们在一处。我竟以为…”

“以为什么?”见娄满没了下文,娄止又看她小脸红红的可爱模样,笑着问道。

娄满倒也不遮掩什么,红着脸,清脆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竟以为你二人是那断袖的关系。”

娄止本撑着桌面的手一抖,险些没有坐稳。大约是想到了梦中的场景,有些羞恼,瞬间皱起眉喝道:“娄满!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又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声音稍和缓了几分,“你个姑娘家,成天想的些什么?”

娄满被娄止突如其来的喝声惊得一愣,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娄止,圆润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桌上的话本子,语气带着委屈:“本子里这么说的。”

娄止起身,满脸好奇又略带疑惑地拿起桌上的话本子,打开。在看到里面内容后,面部表情甚是扭曲狰狞。至少在娄满眼里,是这样一副场景。

“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娄止的声音中含着咬牙切齿,举着话本子质问娄满,“到底是谁给你买的这混账玩意儿?”

话本子里插着一副图,图中正是两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在树下唇齿相依、温存缠绵的场景。

随后,娄止气得将书册弃掷在地上。

恰巧,落在刚踏门而进的唐律脚边。

唐律亦是有些好奇眼前这副场景,俯下身捡起地上的册子,笑着问娄止:“这书如何惹你了,你竟如此生气?”说着,便准备打开手中的书册,却被娄止一把夺去。

唐律并没有错过娄止眼中掠过的一丝慌乱,更是好奇,只听娄止出声道:“便是些下流的内容,谨之还是莫看了,以免污了眼。”

娄止并未直视唐律,而是将目光放在别处,心里依旧是慌乱无措的,便转移话题,问唐律:“谨之怎会来公主府?也未见有人通报一声。”

“陛下赐居十三公主,二皇子本应亲自前来,因伤痛未愈,行动不便,便托我带上为公主准备的贺礼,前来拜望。”随后想到什么,便微俯身向娄满行礼,“见过十三公主。”

娄止想说什么,却被娄满抢了先,娄满笑得有些精怪:“谨之哥哥是十一认定的人,便不需如此客气。见我也不必行着虚礼。”顿了顿又向娄止解释道,“先前得了厉王府的消息,知道谨之哥哥要来,便吩咐守卫见着人直接放进来便是,无需通报。”

“十一你做什么如此激动?”娄满是了解娄止直冲的脾气的,却也想不通为何今日他反应如此大。

“没什么,”在有唐律的地方多待上一刻,都让娄止内心的尴尬羞恼难以抑制,昨夜梦中的画面便不断闪浮在娄止的眼前,“屋里倒是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说着,便不给他人开口的机会,疾步向外走去。

落在娄满与唐律二人眼里,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走出大堂向右拐去,一直向前走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手里竟一直握着娄满的话本子。娄止忙将本子扔到一处角落,不再理会。

娄止转了转,只觉得无趣。却又不想见唐律,只好在公主府后花园的池塘边,扔着小石子,逗着池里的锦鲤。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想着唐律应已离开了,娄止便才往回走去。

再次走进大堂内,果然只剩娄满一人。

“谨之走了?”娄止出声。

“谨之哥哥刚离开不久,”娄满连忙问道,“你是不是与谨之哥哥闹什么不快了?怎的今日态度如此奇怪?那话本子对你刺激就如此大?还是说——”娄满贼贼一笑,“你见了那话本子,心虚了?”

“你还好意思提那话本子?已是被我扔了,你今后也别再看这些了。”娄止厉言正色道。

娄满低头把玩着自己肉肉的手指,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半晌,才抬头对着娄止笑道:“十一,便不要气了。我认是我的不是。”一脸谄媚地站起来蹦跶到娄止面前,“不如我们去些好玩的地方?也好散散心,寻寻乐子?”

娄止见娄满如此,也不忍再训斥她什么,强迫自己不再想方才的事,道:“说吧,又想去什么地方闹腾?”

“听下人说,城北的‘醉霓裳’新来了一批漂亮姐姐,便想着去一睹风采。”娄满答道,小脸尽是激动。

“醉霓裳?”娄止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醉霓裳啊,就是…”娄满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专门供人欣赏歌舞的酒楼。”

娄满说得倒也没错,醉霓裳,作为临都城最大的青楼,说是欣赏歌舞之处也不无道理。

“那你自个儿平时去便是了,我对歌舞没什么兴趣。”娄止最是见不得那些莺莺燕燕、闻不得那熏人的脂粉浓香,于是拒绝得干脆。

娄满小脸一皱,双眼萦绕着点点水光:“可是,那里不让姑娘家进去。十一你便带着我进去吧。”

“这规矩倒是奇怪。还不许姑娘进去,那就算我带着你,你如何去得?”娄止问道。

娄满连忙答道:“我便换上男装,作你的小童子,随你一同进去。跟着你,我就不用开口说什么,便不怕被发现了。”想得如此周全,看来打这主意已久了。

娄止皱眉,真是不想去,便道:“你如何不缠着你的殊海哥哥带你去?你这公主府倒也离录尚书府不远,我待会儿回宫恰巧要路过,倒是可以顺路帮你知会一声。”

听这话,娄满倒是有些急:“不可以!都说了,醉霓裳新来了一批漂亮姐姐,殊海哥哥去了,怕是要被夺了神魂,那他眼中可还有我?”

现在他眼中,也没有你啊。娄止心中有些无奈。

见娄止依旧一副不答应的模样,娄满横道:“你连漂亮的姐姐都不想看,莫不是真喜欢男子,是断袖不成?”

此时的娄止自是受不得这方面的刺激,显然娄满这口药下对了地方。只听得娄止疾言令色。

“娄满你胡说八道!满口胡言!你既如此想,带你去那醉霓裳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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