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胡子哥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盼盼包在头上，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然后他继续开始，扫院子堆雪人。当雪人堆好的时候，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鸡肉的香味。胡子哥把院长扫的干干净净，他在雪人的头上还戴了一个草帽，并给雪人用几个捡的东西，做了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巴。胡子哥蹲在地上很认真地刻画雪人的眼睛，而盼盼也在旁边用左手帮忙，满脸的笑容。那种孤寂空洞的眼神不见了，从而表现出来孩子天真烂漫的一面。

就在胡子哥猛然一回头的时候，突然发现英子不知何时，上身换了一件干净的粉色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了，整整齐齐地扎了一个大辫子。她唇红齿白，眼睛亮亮地斜靠在门框上，用围裙擦着手，正看向胡子哥这里。英子靠在哪里很美，一种安静的美，很自然不做作，眼神里的东西，都是一种真情的流露。

英子看着胡子哥的背影，仿佛那就是自己的丈夫林涛，正带着盼盼堆雪人，她的心情非常激动，由于太入神而忘记了那个人是胡子哥，她对着胡子哥的背影喊道：“盼盼他爸……”当胡子哥再次回头的时候，英子才知道自己太唐突了，太投入了，竟然把胡子哥喊成了盼盼他爸。

“妈妈，我爸爸在哪里？”盼盼也回过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只见英子的脸红了，赶紧走进了厨房里，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于是盼盼看着胡子哥好奇地问道：“胡子叔叔，我爸爸早都死了，我妈妈刚才为什么叫我爸爸呢？她是不是看到我爸爸了？”

胡子哥十分疼爱地摸了摸盼盼的左手说道：“是你妈妈想你爸爸了，把我的背影看成了你爸爸。你要学会保护你妈妈，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如果有人再敢欺负我妈妈，我就和他拼命！”说完盼盼的眼睛里全是勇敢的力量。

五分钟后，英子再次走了出来，看着胡子哥说道：“胡子哥，开饭了，带盼盼来吃饭吧。”胡子哥站起身对英子笑了笑，然后用他的大手拉着盼盼的小手，一边走一边唱：“小头儿子，大头爸爸，别人有伞，我有大头。”听了胡子叔叔的歌声，盼盼嘿嘿地笑了：“你唱得真难听，等吃完饭了，我给你唱。”

三个人终于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胡子哥也可以面对面地看清楚英子的脸。英子弯弯的柳叶眉，清澈的大眼睛，脸比起城市里的女人点要黑点，但比起农村人来，又白了许多。见胡子哥注视着她看，英子的脸红了一下，赶紧给胡子哥夹了一个鸡腿说道：“胡子哥，你快吃一个鸡腿，帮我干活辛苦了。”

“不辛苦，我很喜欢盼盼。盼盼也很懂事，长大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你要好好培养他。”说完拿起鸡腿，英子以为胡子哥要吃，可是她没有想到，胡子哥用手将鸡腿上面的肉，全部撕下来，弄成小块状，放在盼盼的盘子里说道：“来，盼盼吃。盼盼吃了要长个子，胡子叔叔吃掉，就浪费了。”

细心的英子从这些细节，看到胡子哥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是善良的人，一般不会想到这些细小的细节。于是英子又夹起一个鸡腿，放在了胡子哥的盘子里。胡子哥这次没有用手撕，而是把肥肥的鸡腿夹到英子的盘子里说：“英子，你受苦了，我看了都有些心疼你。这个鸡腿我送给你吃，你一定要当着我的面吃了。盼盼还小，需要人来照顾，你如果累跨了，谁来照顾盼盼？”

英子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鸡腿，眼眶一热，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从她秀美的脸上掉落下来。已经半年多了，没有男人关心过她，没有人过问她的死活，如今听了胡子哥的话，这些话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看英子哭了，胡子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说道：“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能在这茫茫的人海里认识你和盼盼，这都是缘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也很寂寞，能跟盼盼说话，我心里很高兴。如果不嫌弃，就让盼盼认我做干爸爸吧。我没有孩子，我很喜欢盼盼，能答应我吗？”

“快叫胡子爸爸。”英子轻轻地推了一下盼盼说道，盼盼看了看胡子哥，笑了笑，用满是鸡油嘴幼嫩地喊道：“胡子爸爸……我终于有爸爸了……”看到盼盼叫他胡子爸爸，胡子哥也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没有个家没有女人，更没有孩子叫他爸爸，一声爸爸把他的眼里都叫出来了。

“胡子爸爸，你怎么哭了？”盼盼用天真烂漫的眼神问道。

胡子哥在小盆里，又给盼盼夹了一块鸡肉说道：“胡子爸爸是高兴的，胡子爸爸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爸爸，太激动了。我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我要牢牢地记住这一天，永生难忘。”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胡子哥刚才听到盼盼喊了一声胡子爸爸，是真情的自然流露，这一切英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常言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胡子哥，你才三十六岁，你怎么不再找一个媳妇呢？”英子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题。

胡子哥苦笑了一下说：“我拿出全部的真情去对别人，最后换来的却是伤痛和难过。我爱的人，伤我最深。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去爱一个女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个好女人能看上我这个流浪汉。”

“胡子哥，你不要太伤感，好人终会有好报。我想你的真诚和善良会打动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当英子刚说完这句话，胡子哥就反问道：“你这样孤身一人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为啥不好好找个男人一起来抚养盼盼呢？”

英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林涛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钱。我现在是穷困潦倒。再说我一个女人带这么大个孩子，谁愿意娶我？那个男人愿意为别人抚养孩子？我打算让盼盼永远姓林，我也是答应过林家人的。”

胡子哥听了这话，笑了笑说：“孩子跟谁姓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孩子从小教育好。孩子在这个年龄最容易学坏，也是最脆弱的时候，需要父母的百般呵护。苦难对一个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对孩子要爱在心里，冷在脸上。太过溺爱也不是好事情。从小就要教孩子勇敢自强，自己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要培养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有时善良比聪明更重要，善良是一种品德，聪明是一种选择。”

胡子哥看起来是一个粗放的男人，可通说说话和做事情，其实胡子哥有细腻的内心。胡子哥抬头看了一眼英子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不知道在这个破烂的窑洞里，要住到什么时候。盼盼的爸爸就埋在三里屯的一个小山坡下，有时间了，我会时常带着盼盼到他的坟上去看看他。每次去了，我的心里都十分难受，他死得好可怜，后背上被人连捅了三刀。这三刀从后面一直捅到了前面，捅了个透心凉。太狠了，我如果是个男人，我会不顾一切地去为我的男人报仇。说林涛杀了人，我死也不会相信。”

沉默了两分钟的样子，胡子哥突然说道：“既然我是盼盼的干爸爸，就让我替你给死去的林涛报仇吧。我胡子哥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生又何欢，死也无憾了。只要有名有姓，我就能找到这个马青山。你是个女人，盼盼还小，这个复仇的担子只有让我来担最合适。”

“你真是这样想的？你真愿意替我为林涛报仇？”英子难以相信地问道。

胡子哥看着英子说：“马青山这样的人不死，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的人，我就当为民除害。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家乡水。我如今是盼盼的干爸爸，我怎么能看着你每天痛苦，而袖手旁观呢？我胡子哥跟一个名师学了几年武术，空有这一身本事，我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为你丈夫报仇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盼盼这一辈子我都会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听了胡子哥的话，英子突然起身，拉开凳子噗通一声给胡子哥跪下了：“胡子哥，请受英子一拜。只要你能替我给我丈夫报仇，我英子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胡子哥也站起身，用双手将英子扶起来说道：“英子，快起来吧，你不用给我当牛做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胡子哥……”英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哭起来，把旁边的盼盼也吓了一跳。胡子哥劝慰道：“别吓着盼盼，我胡子哥，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