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不见长安

秦斩月冷哼道：“护体法宝倒不错。”

白凝霜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直到没有一丝丝的慌乱：“只论输赢而已。”

秦斩月傲然道：“我没有护体法宝，照样胜你。”

白凝霜不作声，秦斩月略略打量白凝霜一番，摇头道：“可惜你元气与神剑不能相济，否则或许能与我一争长短。”

凝霜剑霜寒凌厉，与白凝霜的修罗剑意倒是很配，但与她的火焰元气却有冲突之嫌，以火焰元气驱使凝霜剑在许多人眼中都是事倍功半。

白凝霜不置可否，此时她心口已经止住血，她稳稳高举凝霜剑，直指苍穹，一声清丽高亢的凤鸣从剑中呼啸而上，白凝霜身边顿时浮现出一只蓝色凤凰虚影，以凝霜剑为中心，剑尖正是凤喙之所在。

苏谪知道白凝霜将要施展的是名动天下的“青莲剑典”中的“凤凰游”，传承自当代青莲剑仙李万白的剑道绝学之一。

秦斩月微皱眉头，此前白凝霜的气息虽说锋利，修罗剑意也满含杀伐之意，但秦斩月自幼长于魔道阴阳魔宗，对于此类法诀经历无数，眼光极高，倒不觉如何心惊。

可“青莲剑典”不同，源自李太白的这部绝世剑典中，不知包含着多少李太白斩妖除魔的绝技，堪称道门最强绝学之一，是以秦斩月隐隐感觉到一种天生的境界上的克制。面对青莲剑仙李太白，除了古往今来最强的寥寥数人，谁能不受压制？

诗、酒、剑三道合一，李太白的诗可作剑，诗亦可作酒；剑可作诗，剑亦可作酒；酒可作诗，酒亦可作剑！

李万白所修的“邀月剑界”如此，白凝霜所修的“凤凰游”亦是如此。

那凤凰虚影是“凤凰游”的起手式，霎时牵动白凝霜脚下蓝色火莲法相片片花瓣轰然散开，数百片花瓣在白凝霜周围化作一只十丈大小的蓝色凤凰，她置身莲花凤凰中间，以身作引，控制剑诀。

从外界看去，白凝霜所在方位只有蓝色凤凰，凤喙是一道包裹着蓝色火焰的霜白剑芒！

秦斩月低喝一声，强行驱逐心中的不适，夺月之镰不甘示弱，“三镰映月”领域的三道镰刀虚影中的一道瞬间破空飞来，与夺月之镰的镰刃融合。原本五尺长的夺月之镰暴涨至十丈，秦斩月手持巨大的镰刀站在蓝色凤凰面前，宛若有信心追魂夺命的死神使者，连凤凰的性命都要收割。

“三镰映月”中剩余的两道镰影仍然绕着秦斩月旋转飞舞，沉浮不定的镰影更加狂放，也更加霸道，“幽莲法界”美丽的火焰莲花竟有些招架不住。

“有凤来仪！”白凝霜毫不迟疑，“凤凰游”剑诀即刻施展，十丈大小的蓝色火焰凤凰振翅攻向秦斩月，凤喙上剑芒吞吐，被它啄中即是凝霜剑的全力一刺。

秦斩月的身躯与夺月之镰相比甚是娇小，但她抡起巨大的银色镰刀，凉薄如水的月光从夺月之镰上照耀而出，仿佛夺取了无数个夜晚的月色，那镰刀冰冷的锋芒竟带着无比静谧的美丽。

“一镰映月，日落月升。”秦斩月心头默念，“三镰映月”的真正奥义，乃是三道镰影的加持。

第一道镰影融入夺月之镰，擂台百丈内的阳光已被月色遮盖，火焰凤凰沐浴着月光攻向秦斩月，而后者冷冷地挥起银色镰刀劈向莲花凤凰。

令人耳朵发颤的金铁交鸣声划破擂台的月色，远远地传出去，凝霜剑和夺月之镰碰撞得火花四溅，霜白的剑芒和银白的月光同时破碎，凤凰纵身退后，银色镰刀同样一击即退。

两人要么毫不畏死地僵持对拼，要么酣畅淋漓地见招拆招，沾之即走，苏谪只看见一团团火花从擂台上亮起，方位飘忽不定，显然白凝霜和秦斩月动用了“步步生莲”和“百步夺月”身法。

凤凰和夺月之镰对轰数十次，两人不分上下，秦斩月伤在左肩，白凝霜伤在心口，灵活性都有所减弱，很快都感到身形沉重，元气入不敷出。

白凝霜毅然决定速战速决，元气滔滔涌入凤凰体内，在蓝色凤凰气息再度飙升的同时秦斩月也是当机立断，“三镰映月”中第二道镰刀虚影破空飞来，融入夺月之镰。

“二镰映月，揽月在怀。”秦斩月再度一抡夺月之镰，蓝色火焰凤凰身旁霎时浮现出八八六十四道峨眉弯月，编织成一张弯月大网，将凤凰强行拖向夺月之镰悍然挥来的刀锋。

“凤穿幽径，剑分二水！”白凝霜在凤凰内施展剑诀，凤凰前方顿有三十丈宽的一江东去，两岸三十丈高的青山相对而立，那江水和青山分明都是剑影凝聚而成！

火焰凤凰此时已陷入月光网中，网又在两山之间，顺着江水飞向夺月之镰。原本自在遨游的凤凰陡然被山水围困，“青莲剑典”催动下的凤凰昂首长鸣，剑芒喷薄而出，划破一江波涛，汹涌奔腾的剑势一泻而出，三十丈的青山怎能困住志在九霄的凤凰。

连青山都困不住的凤凰，能被月光困住么？

当然不能，月光大网本想把凤凰拉向夺月之镰刃下，可蓝色凤凰强行划破月光的围剿，冲破逼仄的青山包夹，竟加速冲向夺月之镰！

由于凤凰先行一步到来，夺月之镰气势并未到达巅峰，凤凰却还带着脱困而出的怒火，秦斩月在对拼中吃了暗亏，她飞身急退，“三镰映月”中的第三道镰影正好飞到她身后，随即没入夺月之镰。

至此“三镰映月”领域已与夺月之镰融为一体，秦斩月握着巨大的银色镰刀，暗暗压下上涌的鲜血。

蓝色凤凰并未追击，那一式“凤穿幽径”用来突破月光大网的围困，还能在和夺月之镰的硬撼中占据上风，已无余力追击，白凝霜见好就收，蓝色凤凰在空中振翅，默默蓄力。

“果然不愧是青莲剑典，仅仅以拟道境的修为施展开来，竟有如此的剑势。”叠浪真人神往道，“青莲剑仙不愧是最强剑仙。”

“三镰映月”和夺月之镰融合，秦斩月本以为轻易便可压制白凝霜，但秦斩月却不知道白凝霜还修习了“青莲剑典”，以自身的火焰莲花法相融合凝霜剑，加上“青莲剑典”神妙的剑诀，足以匹敌秦斩月。

一个是领域融入兵器，一个是法相融入兵器，都是拟道境的顶尖战力。

秦斩月的夺月之镰还有一招未发。

第三道镰影融入夺月之镰后，一道二十丈的峨眉弯月在擂台上亮起，白凝霜的火焰凤凰正好在弯月中间，感到危机的白凝霜驱使凤凰左右飞舞，却无法躲避一弯月光的笼罩，她恍若被囚禁在月宫之中，逃不出这琉璃般的月色。

秦斩月奋起剩余的三成真元，银色的夺月之镰锋芒刺目，二十丈的峨眉月色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好似一张静静的弯月图，白凝霜连同蓝色凤凰都被幽禁在图画里。秦斩月高举银色巨镰，面对眼前的如画月光，她叹道：“三镰映月，碎月夺魂！”

嘶——

令观战的拟道境弟子心头一寒，夺月之镰划出一道银白轨迹，灿烂的刀锋就像深邃的夜空中清冷的弯月明亮锋利的边缘，一道弯月斩向另一道弯月！

又是一道撕裂的声响，困住白凝霜的峨眉月色图被夺月之镰的刀锋撕碎，画图中的白衣玉人宛若一张白纸被一刀划破，立时碎成两半。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苏谪拼命甩头，他痛恨自己竟会在一瞬间想到这样不详的结局。

事实上，没有第二声碎裂，当夺月之镰斩向困住白凝霜的月色时，白凝霜站在蓝色凤凰中间，透过披着月光的火焰凤凰看向外面，如同站在广寒宫中看向人间的仙子。

仙人之隔，犹如生死之隔。白凝霜莫名想起这句话，分不清到底来自古老的传言还是自己的内心深处。

白凝霜好慌，只是站在月宫中的弹指之间，那句“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悠悠响起在她的脑海，带着神仙幽幽的惆怅，述说着“凤凰游”的真谛。

纵然可以翱翔九霄，却无法驱逐不见长安的哀愁。

或者说，应该是看不见远在长安的某人的哀愁。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仗剑凤凰游。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凤凰游”的最后一式——“不见长安”！

蓝色火焰凤凰在月光中盘旋而上，妄图囚禁它的月光不待夺月之镰来撕碎，已被凤凰口中的凝霜剑划破，白凝霜在凤凰内手持凝霜剑，擂台上百丈内迷人眼目的月光都是横亘在自己和长安城之间的千层浮云，没有人够资格阻挡青莲剑仙望向长安的目光。

眼前的夺月之镰也不行。

秦斩月的“碎月夺魂”还未击中白凝霜那月色就先行破碎，秦斩月正感奇怪，猛地心头一颤，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某道冷冷的目光扫过，随即便是一道霜白的剑芒，包裹着蓝色火焰的剑气击穿月光，在空中留下蓝色的剑路，像要穿破浮云飞到远在天边的长安，与拦路的夺月之镰轰在一处！

这一式“不见长安”直有跨山越海的气度，是剑仙酒后面对浮云万里时惆怅的长叹，夺月之镰在这叹息般的剑意中似被融化，被击穿的月光破碎一地，连同握着夺月之镰的秦斩月，都被这一剑轰飞二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