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高海阔

钩吾山悬崖前的一场大战，苏谪、白凝霜、叶千城和李芸战林玄极，虽然以四敌一，但他们面对的是施展金身玄武法相、动用六道玄坤狱的成名已久的林玄极，一边围观的众人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其中厚土宗的几名弟子见林玄极战败退走，担心遭到围攻，竟也先行退去。

苏谪几人休整一天，平复体内伤势，略略痊愈了六七成，真元倒是堪堪恢复。他们也终于有时间去研究一下眼前高高耸立的钩吾山悬崖，号称上古崖壁，曾经淹没无闻许多纪元的五派先祖修道之地。

此时正值明月高悬之时，苏谪几人并排站在悬崖下，仰望光滑如镜的崖壁反射着朗朗月光，不知是因为风的吹拂还是月光本身的流动，上古崖壁上的月光迁流不息。

李芸忽然道：“已经平静了好几个纪元，最近天下异象纷起，各类异事层出不穷。正邪遗迹接连重现天日，真不知到底意味着哪些预兆。”

苏谪摇头道：“恐怕我们是无从得知天机的。”

叶千城倒是不在乎：“管他的，就算有邪魔作祟，只要我们修炼到天道境，还怕他们不成？！”

白凝霜莞尔道：“天道境可不是拟道境。”

李芸也笑道：“荆楚珞珈界浩瀚无边，为人所知的天道境高手也超不过千人之数，你何德何能，可以确保自己修炼到天道境？”

叶千城叫道：“一千个天道境已经很多了！”

李芸不以为然：“整个珞珈界与北方五大派规模相当的门派共有三十个，每派除掌门必是天道境之外，各有数个天道境高手，算起来不过区区一两百人。算上传说中隐世不出的纯正儒道释三门，三百人不到。剩余数百名天道境高手，分布在以珞樱帝国为代表的俗世帝国内，但是整个珞珈界凡俗世界，其人口何止亿万，疆土何止亿万里，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叶千城道：“那也不少了！”

李芸继续道：“可你知道当年魔界入侵珞珈界，其中相当于人族天道境高手的魔君有多少吗？”

苏谪也来了兴趣：“多少？”

李芸看着月华闪烁的上古崖壁，叹道：“足足万数！”

几人大惊：“这么多？！”

叶千城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李芸道：“我平常就喜欢研究些史料典籍，那些远古秘闻很是有趣，身为珞珈界之人，总得对自己所在的世界有一种虔诚的态度，对于我们的前辈先哲有一种神往追思之情，那样才不至于忘记这里曾经受过多少苦难，我们今日的和平又是以多少鲜血换得。”

叶千城大摇其头：“整天想这些太无聊，还是和我一起去问道求仙，游历天下比较好。”

李芸微笑着点头：“那当然也好。”

苏谪对于珞珈界往事不甚了解，想多听些，他问道：“后来人族究竟如何打败魔界，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

李芸玉手向上指指，笑道：“靠他们。”

几人抬头，只见星空璀璨，毫无人影。

苏谪道：“谁？”

白凝霜轻声道：“是人族诸圣。”

苏谪猛地明白，一拍脑袋道：“是了！人族诸圣，已然化作星辰。”

李芸道：“儒门数位至圣，道门数位天君，佛门数位佛祖，加上麾下诸多人杰之士，率领天下豪杰，历时八个纪元，八万年战争，终于重夺珞珈界。在樱花城堡大败诛天魔帝，遂一举定鼎，换来数十万年大体和平。”

“此后魔界群龙无首，虽然时有反扑，终究再无全面压制人族的实力，终于慢慢退去，剩下的零星残火不足为惧了。”

这段往事，任谁重复多少次都足以激动人心。修道者就算实力高强，也只有区区数百年寿命。即使人族诸圣寿元数万载，也无从抵御岁月的洪流。

苏谪点头道：“往圣在天，人族曲折前进，总算蒸蒸日上，也是对前辈们的告慰。”

李芸道：“是啊，和平需要不懈努力。”

叶千城笑道：“我会为你杀敌！”

就在他们闲聊之际，上古崖壁上月光流转得太久，在一片清辉中开始显现出淡淡的虚影。那些虚影千奇百怪，有飞鸟走兽，有山河湖海，有刀剑枪戟，有各类身姿，纷乱繁复，根本不知何解。

苏谪惊讶不已，因为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一眼看见了一个词。

“丹枫谷。”苏谪脱口而出。

叶千城扭头道：“你说什么？！”

“丹枫谷。”苏谪重复了一遍。

叶千城刚要问何意，苏谪眼中却出现茫然之色，呆呆地看着崖壁上繁乱的虚影，眉头紧锁。

白凝霜突然道：“这些虚影应该都是五派前辈留下的功法或是修道时的感悟，能看懂其中的虚影，估计就能得到其中的秘密。”

四人还在为难，猛地发现周围有人身上开始冒出不同颜色的光华，体内不时有淡淡的各色虚影闪动，与那崖壁上的月光虚影遥相呼应。

叶千城愤愤道：“我们的天赋如此不堪？！”

一旁的李芸却对苏谪道：“多谢了。”

苏谪笑笑：“都是机缘巧合嘛。”

原来李芸听苏谪说出“丹枫谷”三字，顿时留意起来，很快她就在无数虚影中凭着体内青鸾图腾的感应，找到了丹枫谷的字迹。

“在哪在哪！”叶千城也要看。

李芸神色怪异，愣了一会，语调奇异地说道：“这里就是。”

这下连白凝霜都惊讶不已：“此地就是？”

苏谪自己都吓一跳：“不至于这么巧吧。”

李芸向身后看去，只见树林掩映，乃是一片平原，身前是悬崖峭壁，和“丹枫谷”怎么也扯不上边。她喃喃道：“也许真是巧合也未可知。”

叶千城四顾片刻，道：“可是四面八方哪里有枫树？根本和丹枫谷不合嘛。”

李芸道：“那仙人谷就一定有仙人吗？”

苏谪和白凝霜对望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有些莫名的担忧，具体从何而来，却无从知晓。

“也罢，如果这里就是丹枫谷，或许是时间太久，沧海桑田，谁又说得清。”苏谪道，“这里真的埋葬着一只青鸾？那可是传说中凤凰的一种，真是天大的机缘了。“

李芸摇头：“我从那字迹和虚影中知道此地就是当年的丹枫谷，青鸾传承到底在哪我也不知。”

叶千城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我们在此等候便是，接下来我们挖地三尺，不信找不到。”

四人对着上古崖壁仔仔细细上下左右看了一夜，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消息，而周围的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体悟，这让四人非常郁闷。

“上古崖壁一定是嫉妒我天资太高！”叶千城表示不服。

苏谪无奈道：“莫非是时机未到？”

白凝霜道：“也许是。”

苏谪对白凝霜嘿嘿一笑：“天亮了，既然上古崖壁已经看不成，那我们来探讨一下其他的，好不好？”

白凝霜走到一旁坐下，道：“不好。”

苏谪粘着坐了过去：“古人云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我看白天促膝长谈，也是良有以也。”

叶千城听见苏谪的话，吐舌道：“真是不脸红，你们都没促膝，还叫促膝长谈？”

苏谪给叶千城一个杀人的目光，转头对着白凝霜的侧脸道：“那并坐长谈，亦良有以也。”

白凝霜没由来地想起当日苏谪在兽群中给自己说了一夜的话，此时见苏谪如此有兴致，虽然几人都是一夜未眠，白凝霜还是淡淡说道：“谈些什么？”

苏谪精神一振，乐呵呵道：“说说你的幽莲法界。”

白凝霜低头，道：“就是个普通的护体领域而已。”

苏谪紧追不舍：“不对，那一定是个有故事的护体领域，毕竟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白凝霜莞尔：“你都是些歪理。”

苏谪托着下巴道：“我猜猜，你的幽莲法界是不是离火门的独门秘诀？可没听说离火门曾经有过幽莲法界，李芸你说是吧？”苏谪转头一看，李芸早已被叶千城拉到一边去了。

鉴于是白天，周围还有其他门派弟子，白凝霜悄悄地往旁边移了移，道：“那是我自己的领悟，没有来历。”

苏谪粘着往旁边移了移，道：“那你是如何领悟出来的？”

白凝霜无奈道：“我在万焱炼魔渊，面对妖兽围攻，自己领悟。”

苏谪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为何要去万焱炼魔渊？”

白凝霜不去看苏谪，如同自语道：“你对于你的竹笋法相，有何看法？”

苏谪道：“就是如此了，也不知道我的竹笋法相何所从来，既然无法改变，只好接受罢了。这和你去万焱炼魔渊有何关联？”

白凝霜淡然道：“没有关联，随口问问。”

苏谪不知道说啥才好，恍若自己莫名地错过些东西，失落感令他无法再言语。而自己究竟错过何事，却令他茫然无解。

“竹笋之后，是什么？”白凝霜跟着苏谪沉默半晌，忽地轻声问道。

苏谪如遭雷击，盯着白凝霜侧脸，他从来一带而过的问题，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竟然是白凝霜帮他想出来。他心头一瞬间百感交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还是该骂自己蠢。

“是竹子……”

苏谪激动地想要亲一下白凝霜，却被凝霜剑挡住，她看着满脸欣喜激动的苏谪，恨自己干嘛要帮他，一开始，明明是他可恶啊。

可是，一旦想到，从此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