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

我们村的李大嘴，是个能人，能掐会算赛半仙。比如，谁家丢了牛，谁家丢了马，去找李大嘴，李大嘴掐指一算，准能告诉你牛马丢在什么地方；你照着李大嘴指定的地点去找，一找一个准儿。久而久之，李大嘴的名气越来越大。

李大嘴年轻的时候不学好，常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二十五岁那前，因为参与盗窃村里的变压器，被判过五年刑。刑满释放后，爹死了，娘嫁了，李大嘴就成了孤家寡人。好在李大嘴有了这本事，是不会饿肚皮的。李大嘴给人掐算，从不开口要钱，给多少算多少，但是有一样，必须得好酒好菜伺侯着。李大嘴好吃，他的这个名字便由此而来。

今年春天，二孬家的一只波尔山羊丢了。

波尔山羊是县里扶贫给牵来的，价格不菲。更重要的是，山羊还怀着崽呢。二孬和老婆找了两天没找到，急得嘴起泡，尿黄尿。

邻居三秋对二孬说：“你咋不找李大嘴给掐算掐算啊？”

二孬一拍大腿：“对呀，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于是，二孬屁颠屁颠把李大嘴请到家里来。

李大嘴盘腿坐在二孬家的炕头上，问明二孬丢羊的详细过程，然后闭了眼，如老僧入定，嘴里念念有词，把一旁的二孬和老婆看呆了。半天，李大嘴睁开眼，用手一指窗外冲二孬说：“出村往东二里地，有座破砖窑，你家的波尔山羊就在里面！”

谢天谢地，羊总算有了下落。二孬忙喊来星期天回家的儿子，让他去砖窑牵羊，然后吩咐老婆杀鸡打酒，他要和李大嘴好好喝几杯。

二孬的儿子叫小满，是个在读的高中生。小伙子不信邪，他不相信李大嘴坐在他家炕头上就能知道山羊的下落。可是，等他去了村东头的破砖窑，走进去一看，呆了——他家的波尔山羊果然拴在里面。

小满牵着羊，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眉头。出了砖窑，小满心里一亮，有了主意。

小满看看四周无人，赶忙把山羊牵到河对岸的那片小树林里，找个草好的地方拴好，然后一溜小跑回了家。

这时，二孬正陪着李大嘴喝酒呢，喝得酒兴正浓。一盆鸡肉已啃去大半，两瓶二锅头也快见底儿了。

看见小满气喘嘘嘘地跑回来，二孬一愣，“呸”地吐出一块鸡骨头问儿子：“羊呢？咋不把羊牵回来？”

小满哭丧着脸儿说：“牵啥牵？砖窑里压根儿就没有咱的山羊。”

李大嘴已喝得半醉，一听小满的话，两眼一瞪，“啪”地一拍桌子说：“咋会没有哩？不可能！老子明明把羊牵到砖窑里……”

原载《榆林晚报》2013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