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08 作者: 李德霞

瓦请人在自家院里打了一口井,还安了辘轳。这样,瓦就再也不用到离村一里地的老龙潭去挑水了。井水凉凉的,甜甜的,村里人都说好。有了这口井,瓦甚至不顾媳妇月亮的反对,还把自家的西院墙扒了个豁口,让邻居耳环也上他家院里去挑水。

耳环是个寡妇,三年前死了男人,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儿过日子。吃的不用说,光挑水就让她吃尽了苦头。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冰。自从有了这个豁口,隔三差五,耳环就上瓦家院里来挑水。辘轳吱吱扭扭,扁担颤颤悠悠。挑着水的耳环,那个细腰呀,也似风摆杨柳。

有时,耳环来挑水,赶巧瓦在家,瓦一准会丢下手头的活计,跑过去搭把手,甚至不顾耳环的阻拦,操起扁担,挑起水桶就迈过了豁口。

屋里的月亮看见了,那张脸比瓦扒的豁口还难看。这时,月亮总会咬着牙,指鸡骂狗地说:“呸,饿死鬼,抢,抢。一个不知羞,一个不要脸!”

秋去冬来,瓦进城去开三干会。

瓦是村里的支书,每年的这个时候,瓦都要进城开会五六天。

瓦走的那天晚上,漫天大雪落了整整一夜。

村里村外,白茫茫一片。山里的狐狸找不到东西吃,蹚着雪摸黑蹿进村子里,叼走了瓦家鸡窝里的一只大母鸡。

月亮心疼得掉泪。从留在雪地上的蹄子印看,月亮断定是瓦扒的那个豁口惹得祸。因为狐狸是从那个豁口钻进来,又从那个豁口溜走的。月亮咒过几遍狐狸,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来。其实,月亮老早就想堵上那个豁口了,只是找不到借口,狐狸的作恶成全了月亮,给她堵上豁口提供了恰当的理由。于是,月亮不顾天寒地冻,搬砖和泥,吭哧吭哧,不消半日,那个豁口终于被她给堵上了。

月亮拍拍身上的泥,揉揉冻红的手,对着歪歪扭扭的豁口狠狠地吐口唾沫说:“呸,狐狸精,有本事你再过来呀!”

几天后,瓦回来。一进院门,瓦就看到了被月亮堵上的豁口。

不等瓦开口,月亮抢先说:“都怪你,好端端的院墙,扒得啥豁口,让狐狸钻进来,叼走咱一只大母鸡。害得我堵了老半天。”

瓦点一锅旱烟,吧嗒几口说:“你呀,小心眼儿。你哪里堵的是狐狸,是堵耳环吧?”

瓦的话揭了月亮心里的疤。月亮的脸白了又红:“你嫌丟得不够呀?要不,我再把豁口给扒开?反正,咱鸡窝里还有几只鸡。”

瓦摆摆手,呵呵一笑:“那倒不用,你堵得好啊!”

月亮愣愣地瞅着瓦。

瓦说:“这次三干会上,我认识了后沟村的支书砖。砖和我年纪差不多,几年前死了老婆,想续个弦就是没合适的,我就给他介绍了咱的邻居耳环。没想到,砖和耳环还是小学同学呢。砖明个上午就来相亲,估计用不了几天,耳环就该嫁到后沟村去了。嘿嘿,咱家院墙上的那个豁口,你不堵,我也得堵呀,你说是不是?”

月亮低了头,一脸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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