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险境

五月是最温暖的月份，它脱离了冬日的寒冷，又未到夏日的炎热，它不似秋日的萧瑟，却有秋日的舒畅，尤其是当五月的暖阳倾洒在身上的时候，仿佛能治愈那些看得见的，以及看不见的伤口。

武汉市区内，一栋高楼之上，一个中年男子悬着腿坐在天台的边沿处，他蓄着一头凌乱且脏的头发，面容憔悴，颧骨处深深凹陷下去，脸上满是胡渣，他的身边胡乱地躺着几个空酒瓶，还有少许酒液从瓶口流出。

男人眯着眼，阳光高高地洒在他身上，暖烘烘的，他眺望着远方，身子却在不住的发抖，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用一种狂热般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

如果此刻有人在地下仰起头高高地向上仰视，一定会惊吓得瘫坐在地上。因为此时，一个男人刚从近百米的高楼上毫不犹豫的跳下，他的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笑容，像一颗陨落的炮弹砸向地面，强大的气压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撕裂。

然而他并没有坠地，他忽然消失在了这片城区的半空，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消失，只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不住地扯着他妈妈的一角惊呼道：“妈咪，刚刚超人出现了，但是他一下子又不见了！”

“所以，坐出租车在你看来是比较安全的方法了？”

“不，只是不喜欢挤地铁坐公交罢了。”米兰轻咳两声，确实，以她这一身装扮，在地铁上确实不大方便，虽然她清楚乘出租车并不是个好办法，但比起步行过去，出租车确实要快很多。并且到达分部的时间越短，她们的处境就会更安全一些。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他将帽眼压得低低的，埋头只顾开车，米兰从车内的反光镜看到司机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藏在另一侧不知道在干什么。米兰脸色一沉，用手猛地砸了车窗一下，那年轻司机显然下了一跳，随后米兰看到了司机左侧反射的荧光，顿时明白了——那是一个手机。

李轩也吓得不轻，正要开口询问一番，却听见米兰厉声道：“停车！”

那年轻司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不但没有停车的念头，反而加大了油门，同时车身一拐，驶进一座废弃的旧工厂里。

米兰一脚踹开李轩身旁的车门，抓住李轩的肩膀直接将他推了下去，李轩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吃了一脸的灰尘。

与此同时，那辆出租车仍然没有停下来，敞着一扇车门在工厂的空地上来回打转，李轩从地上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听见出租车内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只见出租车似乎失去了控制，径直撞上一堵砖墙后，哑然熄火，车内乒乒乓乓的金属声却不绝于耳，车窗的玻璃也碎落一地。

一阵过后，打斗的声音彻底消停了，又一扇车门轰地被踹开，米兰弓着身子从车内走了出来，一脸淡然用手帕擦拭着长刀上的血液，随后长刀入鞘，锋芒隐匿。

“看来出租车也不安全了，我们只能步行了。”

“你……把那个那个开出租车的人杀死了吗？”李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米兰目光清冷，“我杀的不是人，是迷失了灵魂的傀儡。所有的堕天使成员，都该下地狱。”

李轩看着面无表情的米兰，咽了口唾沫，不再说话。虽然米兰没有说，但李轩隐约能感觉到，米兰曾经一定和堕天使的成员发生过什么。究竟要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若无其事地杀掉另一个人呢？

一路上，李轩都没有说话，米兰也沉默不语，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着，米兰的步伐依旧很快，李轩紧紧地跟着她的脚步，一声不吭。

忽然，米兰的步伐慢了下来，李轩跟了上去，只看见米兰低着头，脚步却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在杀完一个人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和你说话。”米兰没有抬头。

“不……”李轩想说点什么，但却一时词穷，话卡在喉咙里半天，终究还是只说了一个不字。

“我不冷血，更不喜欢杀人。可我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能像他们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最后安静地死去，我生来就是一柄锋利的剑，要为这世界的黑暗而做斗争，这个世界远不像你平时所看见的那么和谐与安详，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罪恶与战乱不断的滋生，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与堕天使里那群邪恶的人作斗争。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加入这个隐匿在真实世界之外的世界里。”

“其实，我也是真的很想做一个普通人的啊！”米兰抬起头，目光柔软似水，有那么一刹那，李轩似乎看见了晶莹的泪花。

“该死，根据情报部发来的消息，我们的位置已经完全暴露在堕天使的领域下，据可靠消息，这次他们至少派了两个队以上的D级成员来围堵我们。不过好在总部发来消息说，救援小队今天之内也会赶到。”

米兰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特制翻盖手机，她瞥了一眼一直盯着手机看的李轩，道：“这是组织定制的手机，有很多特殊功能，你回总部后也会有的。”

李轩被拆穿心事，急忙掩饰道：“我才没有挂念这手机呢，话说姐你不是组织里的A级成员吗，难道还会怕堕天使里区区两个队的D级成员吗？”

“两个队你知道有多少人吗？200人！”米兰没好气地说道。

李轩一时语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喃喃说道：“我还是早点订块好地把自己埋了得了。”

“嘘……”米兰将手指放在嘴边，意示他安静一点，李轩立刻闭嘴，两人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道里，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安静得出奇。

李轩小心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米兰一言不发，手却已经轻轻搭在了刀把上，“一会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躲在我身后。”

李轩点点头，跟在米兰的身后，他的个子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和穿了靴子的米兰身高差不多，米兰挡在他的前面，脚步平稳，“他们要来了。”米兰脸色凝重。

果然，巷子口迅速地被一团黑影所堵死，李轩探出头去一瞥，路口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急忙回头望去，身后的路口同样是一片的人头攒动着。

李轩还来不及恐惧，米兰一只手已然拽住了李轩的胳膊，右手长刀出鞘，米兰一咬牙，拽着李轩冲着前方黑压压的黑影冲去。

路口埋伏的黑影显然是有备而来，上百人齐刷刷地拔出了清一色的片刀，刀面反射的清光闪的李轩眼花缭乱，何等壮观的景象，米兰拉着李轩孤军上阵，以一敌百！

“闭上眼睛。”米兰大声道，李轩顺从地闭上了眼，下一秒，汹涌的人流已经将他们俩团团包围，无数把亮闪闪的刀片砍了下来，李轩根本不敢睁开眼，只听见密集的金属碰撞声接连在耳边响起，几乎要震麻他的耳根，他闭着眼跟着米兰疯狂地跑动着，哀嚎声一声又一声地响起，他听见一个个身体倒地的声音，感受到不明液体飞溅在脸上。虽然看不见，但在他的想象中，此刻这儿就是一幅黑道火拼图，怒吼的人群，染红的长刀，破碎的肢体，飞溅的鲜血，曾经无法想象的事情，此时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的面前，可他无能为力，就像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无数哀嚎的生灵倒下，他却只能奔跑逃亡。

“这还是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吗？”李轩感觉有点窒息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