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Chapter 4 海岸

面前的道路生长出许多矮矮的杂草，在暴雨过后让路变得有些泥泞。路两边的建筑变得荒凉起来，破败的楼房间已经完全看不到居民的影子。

看起来应该就要到聚居地的边缘地带了，这还是苏杭印象中第一次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你从来没见过她么？”吉米走在苏杭的身边，小声的对他说到。

“没有，我不是都说过了。”苏杭边走边看着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莉莉妮特。她的双手放在深蓝色大衣的口袋里，瀑布般的暗红色长发披在肩膀后，大衣下苗条的小腿在杂草间摆动着，深黑色的丝袜上沾着的几滴水珠在阳光中格外显眼。

“我也从来没见过她……我是说如果我之前见过她，我肯定是不会忘记的。”吉米看她的眼神有些木楞。“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肯定有男朋友了吧。”苏杭喃喃的说。

“真是两个傻帽，女生才不会喜欢你们这样的墙头草呢。”瑞秋走在丽萨的身前，抱着双臂嘟囔到。

“怎么？你还嫉妒啊。”吉米说。

瑞秋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其实如果你穿的和她一样的话，应该也挺性感的，当然除了某些地方还要发育一阵子才能赶上她……啊！”

瑞秋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脸上又红又气。

这时，走在前面的莉莉妮特微微侧过脸，对身后的几人说:“跟紧一些，我们已经晚了很久了。”

道路在一个转弯后戛然而止，一面接近三层楼高的混凝土围墙矗立在路两侧的建筑间，把道路和边缘的建筑完全阻断。

“这里就是最初聚居地的边界么？”苏杭抬着头看着破旧的围墙上长出的一棵枯萎的树，问道。

“嗯。”莉莉妮特淡淡的回答道。

“我们是要去围墙外面么？”瑞秋有些担心的问道，“当初在这里建立围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我们会不会遇到野兽。”

“我之前说过了，海岸附近的动物早在聚居地建立的时候就被清光了。”莉莉妮特面对着苏杭他们，脸上依旧是那副略显冷淡的表情。

“那外面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举办聚会？”苏杭问道。

“你们会知道的。”莉莉妮特说着，走进了道路左侧的一座五层建筑。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瑞秋喃喃的说。

“管他呢，反正还有学校其他那么多人陪我们一起。”吉米说着便跟了上去。

瑞秋耸了耸肩，也走了进去。

而正当苏杭准备踏上台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丽莎的声音。

“苏杭？”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怎么了？”苏杭转过身，看着丽莎低着头，不安的握紧她自己的双手。

“我……我想回去，可以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杭皱了皱眉毛么，闷声说:“怎么了，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我不想去外面，我……我害怕……”丽萨恳求的看着苏杭。

“你没听到莉莉妮特的话么？她说不会有危险的，你会没事的。”苏杭说。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不要让他们等我们。”苏杭不耐烦的伸出手拉住丽莎的一只胳膊，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丽莎站稳了身子，转过身来，这时，苏杭忽然发觉丽莎的眼睛周围黑乎乎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他原本想发火责问她为什么熬夜，但看到她脸上惨白的表情，苏杭把话憋在了嘴里。

“你听我说的了……快跟上他们。”他不由的躲闪着她的目光，继续催促道。

丽莎转过身，看起来像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的跟了过去。

“这是一座超市么？”吉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站在台阶前的苏杭抬起头，看到屋顶有一个断掉一半的标志，上面还能隐约看到几个字母。

看来这曾经确实是一家超市。

“我们需要到顶层去。”莉莉妮特的声音传来。

苏杭走了进去，借着身后的阳光，看到前面就是通往二层的楼梯，莉莉妮特等人正站在二层等着他，而整个宽敞的一层却空荡荡的，能看到的只有地面上乱糟糟的杂草。

“这里的东西都哪去了？”苏杭感到有些奇怪。

“当然是被收走了，你忘了历史课上怎么说的了？”吉米在楼梯上边走边说道。

苏杭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认真听过那个介绍聚居地发展的所谓历史课，不仅是因为无聊，而且是因为课上总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一个名字。

“卡特弗朗西斯，聚居地的建立者和领导者，曾经是前华盛顿守卫军司令，在战争爆发和政府瘫痪的情况下，成功抵挡住了动物的突袭，并带领幸存下来的人创建了华盛顿聚居地……”吉米开始滔滔不绝的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苏杭阴沉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也是他通过集中控制全城的资源，统一分配补给的方法，避免了聚居地初期的骚乱和饥饿，”吉米继续说，“这座超市肯定在当时被搜刮空了，货架可能也被拿去当做材料用了。”

苏杭走上楼梯，看着同样空荡荡的二层，闷声说：“还不是和强盗一样，强迫每个人都交出自己的东西。”

“那也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了，毕竟那时候又不像现在有稳定的农场提供补给。”吉米说。

“你不喜欢那个人么？”莉莉妮特这时忽然说道。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苏杭没好气的回答道。

“聚居地的人不都一直把他当做英雄么？”莉莉妮特看着苏杭平静的说道。

“不包括我。”苏杭说着便走到楼梯的尽头，来到其他人的身旁，看到莉莉妮特正盯着自己，脸上依旧是一副温和又冷漠的表情。

“你还真是特别。”瑞秋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他又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

苏杭想要反驳，但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决定忍住没有说话。

他一声不吭的从其他几人的身前走过，闷闷不乐的继续向着通往三层的楼梯走去。

“别太在意……他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

苏杭隐约听到吉米在向瑞秋和莉莉妮特解释，忽然心里面又觉得有些羞愧。他其实也不想和瑞秋他们闹别扭，但每次谈到一些事情时，他总是忍不住变得烦躁起来。

苏杭心里这么想着，沿着楼梯向着顶层走去。

这座超市一共有五层楼高，幽深的楼层一眼看不到头，也许是因为不容易搬动的原因，从第三层开始能够看到一些被清空的货架东倒西歪的出现在杂草间。

苏杭看着角落里散落着的一堆假人模型，心里想象着战争前这里繁华的样子。

由于还没有真正的加工厂，聚居地一直在利用战前遗留下的各种资源，从衣服到武器，除了食物，其他所有物资几乎只能依靠在城市中搜刮来获得。

苏杭还记得一年前卡特弗朗西斯来到他的家里，坐在自己的对面，告诉苏杭他的父母的工作对于聚居地有多么重要。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做？为什么一定是他们！”

苏杭不甘的问他。

卡特弗朗西斯愣了一下，惊讶的看着坐在苏杭身边的唐明森和陈昕晨。

“因为……其他人做不到。”他回答。

“撒谎！”苏杭叫到，同时从沙发上起身，闷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摔上了房门。

那天，他们和苏杭谈了很久，但他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每天都要离开自己，仿佛躲着自己，疏远自己。

他们是骗子，和卡特弗朗西斯一样。

苏杭两眼失神的的走在楼梯上，脑海里充斥着回忆。

忽然脚下的台阶消失了，不知不觉中，苏杭已经来到了超市的顶层。

清凉的风从左面吹过来，地上的杂草左右摆动着。东侧，超市狭长的墙壁在正对楼梯的地方破开了一个接近三米宽的缺口，阳光从那里渗进来，外面便是聚居地围墙的顶部。

苏杭缓缓的地走向缺口，沉闷而又起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适应了外面的强光后，熟悉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一片狭长的海岸线前，一架白色的摩天轮孤零零的矗立在金色的沙滩间。

和照片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