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尔不欲，名声惊传千里

田海滨摇头叹息一阵，提步而出。

周围的围观群众似乎都还沉浸在那剧烈的爆炸中，没有回过神来，自然而然的让开了脚下的路。

“老师，您来了！”

田海滨对着不修边幅的老头低头行了一礼，弯腰九十度，态度恭敬，比最乖巧的学生还要诚恳。

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头一挥手，似乎并不在意。

直到这时，陷入呆滞之中的术炼师工会才再次轰动起来，与刚刚的吵杂，嘲笑声不绝于耳不同。此番，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惊，每一个人都眼瞳放光，神情，膜拜，望着那邋里邋遢的老头仿佛望着一尊神邸。

鬼匠。

数年前便成名与南疆郡府的盖世人物，乃是偌大南疆最杰出的术炼宗师，哪怕大唐皇朝都有所名号。据说曾经于数十年前便以一纸镇府铭文跃升大师之境，随后三年更是打破世俗，镇国之纹震惊大唐皇土。

那一次过后，声明不显，却并不妨碍其宗师之名。

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来到了南离，我等竟然还能与他同居一室？天大的荣幸，若是能够得宗师指点，几乎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热切起来。

直到这时，所有人都开始羡慕起被鬼匠师提在手中的年轻小子了，能够被宗师人物提在手中，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待遇。

“怎么样？这小子的眼光不错吧。毫无铭文根基，就能看穿你的猛虎星纹铭刻，没想到南离这个小地方竟然还有老夫看的上眼的人物。”

鬼匠嘿嘿一笑，一张老脸如菊花盛开，对着田海滨不无自得的说道。

田海滨似乎早知道自己老师的古怪性格，也不介意，反而转头望了望楚御，神情有些疑惑，不知面前被老师如同提小鸡一般提在手中的少年究竟拥有何等魅力，能够得老师如此赞美之言。

要知道，自己拜鬼匠师为师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鬼匠向来对收徒吝啬，若无出彩之处，恐怕不入其眼中。

思量半晌，毫无头绪，田海滨对着鬼匠师问道。

“老师，我这猛虎星纹究竟该如何改进，才能够让元气中的火劲不至于爆裂，产生剧烈的爆炸？原本我以为凭借自身对于铭文的掌控力度能够施展三重跌浪之法，让其融合，成就镇府，没想到功亏一篑。”

“问我？嘿嘿，田小子，你问他才是。”

“你那几下子鬼画符，老头子我可没兴趣参考。是这小子看出了你的问题，你我师徒，老头子也不瞒你，这小子可是能够清晰的看到元气汇聚的。”

鬼匠师嘿嘿一笑，偷偷默默的小声撇嘴道。

“看到？！清晰的？”

“我草！”

田海滨惊呆了，饶是以他的身份都不由的爆了粗口。

能够成为术炼师的前提便是拥有能够感知元气的神魂，只有立足于这一点才能够拥有成为术炼师的根本条件。而他田海滨能够成为术炼大师便是因为能够模糊的感觉到元气的流转。

感知元气，意味着神魂的强大。

神魂与生俱来，几乎不能改变。

而如今，自己面前的这个不起眼少年竟然能够清晰的看到元气？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具备足够的技巧，镇府铭文几乎轻而易举？

就算是一些卡在术炼师瓶颈的人也能够根据这少年的提点，进行镇府铭文的刻画，这是一尊宝藏。

两人的谈话虽然刻意的保持音量，但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术炼师，最不济也是高阶武者，连洞天都有十几尊，自然能够听到两人谈话。

武者还好说，一些年龄偏大的术炼师更是胸膛响起了拉封箱一般的急促呼吸声。望着楚御的目光如同是稀世珍宝一般。

同时，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泛起了同样一个想法。

“******，这小子是谁？”

那种热切的目光似乎要将楚御融化，楚御不明所以，嘴角发苦。

鬼匠老头自然感受到了周围热切的目光，他嘴角一瞥，一个个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身为宗师，鬼匠身份其高，自然不在意。

鬼匠老头随手将楚御放下，理了理衣衫，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正色道。

“小子？老夫意欲收你为徒，传你衣钵？你可愿意。”

老者面容威严，神情庄严肃穆。

虽然此刻依旧一身褴褛的衣衫，可是任凭是谁也无法漠视老者的威严。

那是气势的转变。

就如同混迹在人群中的一席素衣的帝王，一旦露出属于王者的威严，就算是雄踞一方的豪强也要被压服在那威严之下。身为宗师，一代鬼匠，老者足有自傲的底气。

这前辈…要收我为徒？

楚御神情愣了一下，感受着周围不断传来的羡慕目光，不由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下意识的拉开与老者的距离，见到老者的严肃之色，不由吞了口唾沫。

众人瞩目，鬼匠依然自得。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身为术炼宗师带给别人的震撼感受，大唐皇土，以武立国，但是身为一代宗师，足以拥有与皇族对话的权利。

试问一个贫民陡然见到帝王是什么场景？

老者捻着花白的胡须，也不急迫，乐得见到自己欣赏的少年露出惶恐，焦虑直到最后痛哭流涕的过程，就如自己说的，人老了，总有一些恶趣味。

不过，时间有点久啊。

鬼匠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条缝隙。

下一刻，鬼匠嘴角怡然自得的笑意僵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惊愣的长大了嘴巴。

“拜你为师？老头，你想的美。”

楚御撒腿就跑。

显然，楚御从所有人崇拜的目光中看出了这老者的身份绝对不凡，能够号称宗师，又岂是凡俗之辈？但吃亏在前，楚御目前最重要的是八族联考以及祖海武院的考核。

术炼师的地位虽高，但在楚御心中，实力永远是根本。

楚御想的很明白。

你要我拜你为师？让刚刚的桥段在来一次，再坑自己一次？彰显自己的伟大？自己就要痛哭流涕，不要脸皮拜在你的门下？

做梦。

楚御到现在腿肚子还有点发软。

宗师？宗师怎么了？

我的梦想可是武道之巅，就算是神匠，自己暂时也不会去考虑。

楚御甚至没有多做多少思索，一脱离鬼匠师的手，就不顾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一溜烟窜出了术炼师工会的大门。

惊愣，呆滞。

震惊的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一遍又一遍在所有人的心中回荡，那股情绪如同是辽阔平原上的星星之火，霎时燎原，剧烈的情绪在奔腾，仿佛到不能承载的地步。

我的耳朵有毛病么？

一位宗师要开门收徒，竟然被拒绝了？

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阻拦，眼睁睁的望着楚御如逃命一般离去，甚至这一刹那，就算是在场的几尊洞天都忘记了阻拦。

直到楚御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这才轰然。

“我去，天啊，我没有听错啊。这个混蛋到底是哪家的小子啊，竟然放弃了一位宗师，更是鬼匠的招揽？我心脏不好不要吓我。”

一个术炼师捂着胸口，几乎要吐出血来。

“天降奇才，我南离竟然有如此出色的少年？拒绝一位鬼匠的青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想，老夫三十一岁有幸接触术炼一道，如今花甲之年却无名师指点，大师无望。却见到一位少年拒绝了宗师的收徒之请，我在做梦吧。”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惊呼数声，随即晕倒。

“……”

无论在场的武者，还是术炼工会的术炼师们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换做他们自己，都不可能拒绝。、

哪怕开辟洞天，成为大武者。亦或是在南离拥有不凡地位的术炼师都不可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一位宗师的影响力意味着什么？

一步登天！

宗师的地位，阅历，实力以及资源都足以随意的堆砌出一尊洞天，甚至是一尊主宰一方的无双王侯。

咳…咳

鬼匠咳嗽了一声，一张老脸险些没拉下来。

老头干咳了一声，讪讪的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似乎被那小子拒绝让他也有些挂不住脸。

“呵呵，小孩子胆子小，估计被冲晕了头脑，有些不清楚。”

所有人了然，这才吐出了心中震惊的情绪。

的确，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够说的通。

暂且不论那小子是什么身份，恐怕也不会比南离八大豪族的嫡系子弟地位更高了。若是鬼匠有收徒的想法，恐怕那些八大豪族的族长，家主都会如同狗皮膏药贴上来。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只不过距离鬼匠最近的田海滨隐隐能够听到自己老师几乎咬牙切齿的嘟囔。

“无妨，无妨。我鬼匠看上的衣钵传人可不是一句不干就能够撇清干系的，就算你入了土，老头子我也能给你挖出来。说起来，看来我研究的那些爆裂铭文有施展的对象了，不就是坑了你一下嘛？想让老子坑的人多了去了。”

“是用冰寒呢？还是用火蟒？这是个问题。”

田海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讪讪的挥退了众人。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老师名声跌落谷底，鬼匠不在乎面子问题，可是田海滨还得在南离混，自然没有那么光棍。

身为一个名动南疆的术炼宗师去算计一个小武者，说出去得有人信吶。

不过就算如此，田海滨也是知道，就在自己老师开口的那一刻起，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之后一个拒绝了术炼宗师邀请的毛头小伙子注定要以极短的时间内，名动南离，地位飙升。

尔不欲，名声却惊传千里。

田海滨叹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