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如果说这世上谁的话最不能听，那一定只有两种人，当官的和行商的，一张嘴就是忽悠。

奉峥已经是个人精，这种场面话他听听也就算了，用脚趾头都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王东家，里面请吧。”伸手一扬，请她进去。

王书颜身边跟着阿勇，他手上抱着两个锦盒。

奉记酒楼装潢得极风雅，主要是附庸权贵子弟，酒楼里面中堂有一妙龄女子在堂中弹琵琶，挂着纱窗，隐隐只能看见女子纤弱玉柳的身影。

蜿蜒好听的琵琶音扬起，听得人如痴如醉，王书颜只是轻轻扫一眼，便知道能来这里消费的定是非富即贵，从刚刚奉峥还得将客人点头哈腰恭顺的送出去便知道了。

“王东家，不是我不与你合作，实在是踪合起来利润太低我委实难办，我如果接了你这单，那其它的窑都不用烧了。”奉峥給她倒茶，热气腾腾四散，隔在两人之间，他挑眉细细观察对方的神色，然而对方却没有流露出惋惜和纠结，连失望都没有。

生意场上有价必还，拉锯战是常有的事。

王书颜端起茶品一口，颔首：“好茶。”

将茶搁下，她笑着对奉峥道：“也是，我那几万瓶的单听着量大却麻烦得很，利润低还占地方，老实说，我是你也不会接这买卖，确实不值当，你的决定是对的，我支持你。”

奉峥：……你支持个鬼，你是甲方啊，你这操作不对啊，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抬价挽留吗？

奉峥阅人无数的桃花眸只想把对面的人戳个洞，只觉她此刻定是在装。

见她一派娴然的喝茶，他好笑问：“那你还亲自过来？”

老实说，那买卖不是不能做，只是不能按原来的价格做，否则就没意思了。

一个巴掌大的瓦瓶子东扣西扣才挣两文钱，一万瓶才二十两，三万瓶也才六十两，连百两都没有，真是弃了可惜，要了添堵。

所以，他才对沈秀才故意避之不见，目的就是想让人把价格还涨一涨。

王书颜朝他推了一个锦盒：“这个东西是我刚做出来的，特地送你一用。”

奉峥神色疑惑的看着锦盒，迟疑后打开，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竟是纸，却又和其它的纸不同。

颜色稻黄，纸上还有些许桂花，他抽出一张，与寻常的纸又显得不同，要更薄更软，放在手背上又薄如蝉翼有纱绢的触感。

“这是什么纸？”奉峥怔住了，他家也有纸行，却没有卖过这种纸，软滑细腻又散着花草香。

王书颜将他眼中的满意看在眼里，她莞尔一笑，直言不讳道：“手纸，蹲茅房用的。”

顿时。

奉峥怔住了：“用这个当厕筹？”

这也太奢侈了吧，他偷偷用纱帕都觉得奢侈的，用纸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王书颜点头：“是啊，这是我送給合作伙伴的中秋礼品，前几天沈秀才说你不在，我就想着中秋节前后少东家肯定是很忙的，今天正好出来，特地送你，咱们好歹合作一场，算是留个念想吧。”

这盒纸是她用另一种方法好不容易调配出来的，麻烦是麻烦了点，至少不用等个一年半载，用成品升级改良成另一种成品，效率提升了不止一个点。

拿出一小沓柔软如绸的手纸放在锦盒上显得特别庄重又好看，面子給足的同时顺便打个新产品预告，她就不信奉峥不心动。

谁中秋送礼送一盒纸啊？虽然他不是文人墨客，却也能估摸出这一盒手纸的价格定不低，还真是下血本了。

不过她说留个念想，这是不打算挽留这单买卖了？

奉峥觉得那六十两马上就要飞到别人那去了。

“王东家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不合作了？”奉峥挑眉问。

王书颜故作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我是求之不得的，打从在松贤县与奉少东家见面，我就觉得您惊为天人，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您这般……是吧”

奉峥挑眉，确认道：“……如我这般好看？”

王书颜‘啧’了一声，一拍桌子肯定道：“那是自然，我都找不着词来夸您，所以我这纸一做出来，便想到您这里来了，合作一场，我自是把你放在心上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能有今天，也是有奉少东家当初的帮扶，我怎好忘了？我只恨自己第一个成药的利润空间太低，不能让利，让您难做，不能与您继续合作，真真是遗憾啊。”

理智告诉奉峥这女人的话不能信，可是她是在讲事实啊。

理智又告诉奉峥这女人的话绝对不能信，可是她真的一脸惋惜啊。

他长得不好看吗？

怎么可能！

就算他在通州县前三排不上，前十名的美男子那是排得上的。

虽然利润低，可是她重视我啊，不然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礼？

每天对权贵点头哈腰的奉峥被她如珍如宝的捧着，心中的天秤当即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歪楼了。

虽然不知道这‘手纸’用起来怎么样，但是他现在就是好想蹲个茅房试一试，要是真不错，逢年过节給权贵或者卖給官眷私用，那也能挣不少钱呢。

这边挣不到，往哪边挪就是了。

奉峥心思百转的一琢磨透，便觉得那利润低点就低点吧，他又不差那点钱，多个朋友多条路。

当即做出一脸感动的表情道：“王东家这样一说如果我再不与你合作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也罢，咱们也是有缘，这买卖，咱今天就定了。”

王书颜一脸欣喜：“当真？”

奉峥：“那是自然，你若不信，我们今天就可以立下字据。”

字据立完，王书颜心满意足，价格还是原来的四文钱，交完订金就走，走前不忘笑着提醒奉峥：“这手纸奉少东家千万要用心体验，保管你用上就喜欢。”

被一个女子催着用新厕筹，奉峥心里多少觉得怪异，讪笑：“……行，我今天就用。”

……

“那个男孩怎么这么像麒王的遗孤？”

一处隐蔽的树影处，两名男子躲在暗处密谈。

“不应该啊，主子早让人动了手脚，麒王父子都已经死在流犯村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七八九十……”蒙着眼睛的奉乐行捂着脸报数，最后一个数说出来时她扭头看去，笑眯眯的朝树丛走去：“用点心躲哦，被我抓住了必须給我三颗饴糖。”

三郞身子小，一听被抓到就要分三颗饴糖出去更用心的捂住小嘴挪动小身板。

二郞、小元正和多笋也在另一处蹲着，几个人分散，都掩埋在树影中。

突然步伐匆匆，奉乐行疾疾朝一处寻去，离三郞仅有二米距离，因为被蒙着眼睛，她双手在空气摸索着。

背后的三郞憋着笑继续躲，准备朝兄长的方向走去，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脚，他抬头，圆圆的眼睛愣愣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

这是生面孔，他不认识，却还是礼貌问：“阿叔，你是迷路了吗？”

而奉乐行感觉周遭没有动静，听到另一边有窸窸窣窣人声音，立即两手摸索着，越走越远。

小元正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发现自己被抓，他认栽的转过头，无邪的笑颜顿然僵住，全身如坠冰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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