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夯货们窝在宿舍里补觉，宋海浪骑着摩托直奔镇供销社找洪菱，前天他整得邹黎明下不来台，这老小子心眼比针眼还小，他担心洪菱在这人手底下受气，琢磨着要不要帮着换份工作。
镇供销社的生意虽然不如从前，架不住镇上人流量大，尤其是今年，来黄石厂矿企业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觉得公家开的商店质量有保障，价格差不多都愿意多走几步来这里。
到了化妆品柜台，洪菱不在，问跟她搭伴的小姑娘，“洪菱今天没来上班？”
这小姑娘是镇卫生院护士长赵彩霞的亲戚，大咧咧地没啥坏心眼，满脸同情地叹了一口气，“洪菱她不在这儿了，邹主任昨天过来，把她调到废品回收柜台……”
说简单点，就是去收破烂了。
麻痹地欺人太甚！宋海浪火冒三丈，骑着摩托冲到供销社最南头那片空地，再往南走就是小河沟。
入夏以后几场暴雨，沟沟坎坎都是水，河坡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蔓草、杂树和灌木，枝杈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花花绿绿看着碍眼。
偌大一片空地上，一堆堆地破铜烂铁、棉絮、报纸、塑料袋，乱七八糟地没有下脚的干净地方。
洪菱扎着马尾，穿着严严实实，坐在树影下的塑料矮凳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宋海浪只站了一会儿，胳膊上就被花脚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痒得心里发慌，他想不明白洪菱在这种鬼地方怎么熬得住。
他停好摩托，绕着垃圾站四下看。
洪菱被他的脚步声惊动，慌乱地把手里的书往身后藏，宋海浪起了疑心，走到她面前，手一伸，“拿出来。”
洪菱干巴巴地挤出几丝笑，“别人不要的旧书，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随手把书塞进脚下的塑料袋里，不安地看着宋海浪。
“回收站的四叔病了，邹主任让我过来帮着看几天，下午走不开，要等到晚上……”
宋海浪每回过来找她的目的，不是聊天，是啪啪啪，心情好的时候还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她，心情不好就直接啪啪。
宋海浪看着她一身土里土气的帆布服，裹得像个粽子，头发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还脏兮兮地一抹灰泥，花花心思冲淡了大半，气不打一处来。
“供销社那么多人，都死绝了？！邹黎明好意思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回收站顶班？他怎么不让他老婆、不让他侄女来顶班？欺负人是吧！”
宋海浪也不管洪菱，骑着摩托直奔供销社主任办公室，尼玛铁将军把门！
旁边的忙着做手工活的大妈说邹黎明去项城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宋海浪拿起桌上的电话，对着墙上的通讯录打给邹黎明。
电话接通，宋海浪忍着气，才刚说了几句，邹黎明就来了脾气，吃了枪药似地话越说越冲。
“小子，别蹬鼻子上脸，我不但要洪菱顶班，往后还就让她在那臭着了，爱咋咋地吧，不惯你这少爷脾气！”
邹黎明先把电话挂了，气得宋海浪暴跳，又拨了过去：“姓邹的，你别太得意忘形了，以为当个主任这供销社就是你的了？这世道变得太快，得瑟过头遭报应，有你求着别人的那一天！”
邹黎明在黄石经营多年，自认也是有根基的人，哪里把宋海浪一个半大小子放在眼里？嘿嘿冷笑几声，意外地软了语气：
“浪子，你爸见了我，也尊我一声老哥……你算什么东西？既然你把话撂下了，我也跟你撂一句，也许将来我有跪下求别人的那一天，但我不会跪下求你！记住现在是你在求我，我从没求过你，以后也不会求你！”
邹黎明话说到半截的时候，突然疾言厉色，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冲，说完了咔擦挂断电话。
宋海浪没料到这个蔫巴主任背地里这么横，目中无人地节奏，一点没把他和宋开山父子俩放在眼里。
邹黎明确实没把宋家爷俩放在眼里，让洪菱进供销社就已经给了他们大面子，还想咋滴？真以为自己是黄石土豪了？就算是孙天河、叶学军那些有名有姓的土豪，邹黎明心里都没真服气。
宋海浪重生回来，头一回被人面对面打脸，感觉比孙朝东睡了余小美还让他憋屈没面子，气得呼呼喘气。
旁边的大妈笑着劝：“浪子，洪菱还在供销社上班，你跟邹主任闹，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当着个大主任，豁出去不看你爸的面子，你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宋海浪一言不发，扔下电话回到回收点，招呼洪菱上摩托，“走，这破工作咱不干了！”
洪菱呆了，她来供销社才一个月，工资还没领到，就被炒鱿鱼了？
宋海浪正要走，目光落在洪菱脚下的塑料袋上，闪了下眼，走过去捡起她刚才看的那本书，果然是新版高三英语课本，大开彩印，比土里土气地老版黑白色养眼。
今年高三年级第一次使用改版后的教材，他自己也是今天在学校后勤处刚领到手。
崭崭新的课本，上午刚发下来，下午就出现在回收站，太离谱了，土豪也不能这么败家。
卖这些书的人既然不想继续念，昨天干嘛还缴学费，钱多烧的？！
宋海浪往洪菱脚下看，整整一塑料袋，上面印着“黄石高中”四个字，心中起疑，难道是她顺来的？
洪菱被他看得心慌，赶紧摇着手辩解：“不是我偷的，是镇上乔老板的手下，叫什么兽的，他把这个袋子扔到供销社门口的垃圾箱里，我路过看着可惜，就捡了回来……”
“你……看得懂吗？”宋海浪语气里没有不屑，只有怀疑，毕竟周围这么多旧书，洪菱随便找本明星杂志、彩色画报看，也比看蝌蚪文有趣。
洪菱不吭声，宋海浪最烦她这个，不耐烦地拍了拍手里的书，“说话！”
他跟洪菱啪啪的次数不算少，每次她都一声不吭，被他干得爽了也是咬牙死扛，嗯啊几声就算，平常也很少说话。
宋海浪可是记得她在兰花大酒店当领班时，那八面玲珑的哄人本事，不信她一夕之间就转了性，各种不满意。
洪菱被他瞪得心慌，怕触怒他晚上在床上遭罪，垂着头答话，“我念过高中，去年家里出了点事……辍学了。”
其实是孟波家里出了点事，无力承担他的学费生活费，她家里也困难，犹豫再三辍学打工挣钱。
宋海浪一愣，“我没在镇高中见过你啊？”
普通女生他可能不在意，洪菱这么漂亮，妥妥滴班花级别，他不可能从没听说过。
“我……我是在县中念的书。”
“几中？”
宋海浪最近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挤出她不少秘密，总觉得洪菱有很多事瞒着他，比如现在，他居然从不知道洪菱念过高中！
“一……一中。”洪菱嗓音低得像蚊子哼，听在宋海浪耳朵里却像惊雷。
“你是县一中的？！”他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洪菱几眼，“初中哪儿念的？”
“凤山中学。”
宋海浪点点头，洪菱家在洪寨，洪寨属于竹桥镇，竹桥镇最好的中学就是凤山中学。
“念到高几？你能不能一次把事说清楚，别踩一下吱一声，你属鸭子的呀？”
“念到高二，会考也参加过了，前几天班主任通知我去拿毕业证，将来打工也好找工作，我英语学的好，想着多练练口语，听镇医院的孟媛说，只要英语说得好，去宁城的西餐厅打工，可挣钱了……”
宋海浪嗤笑，“月薪过万嘛，早就听说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生，旁人说啥就信啥，这种白痴哄鬼的屁话，你也相信？”
洪菱不吭声。
宋海浪嫌弃地擦了擦她脸上的灰泥，继续奚落敲打她。
“端盘子就是端盘子，不管是在野鸡店里端，还是在西餐厅里端，甚至你跑到八千米高空去端，当空姐，也还是端盘子！还有脸提月薪过万，高级点的鸡，叉开大腿一晚上就能过万，就像你，今晚上岔开大腿让我过瘾了，就能抵在供销社一个月的工资！”
洪菱脸涨得血红，眼泪扑簌簌滚落，自从她落到宋海浪手里，在床上享受，在床下也难受。
宋海浪拎起那袋课本，拉着洪菱上了摩托后座。
“去……哪里？”
洪菱以为他等不及天黑，现在就要拉她去宾馆，甚至要像上两次一样，直接拉她去野外，躲在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啪啪，羞得她从头到脚都红透了。
宋海浪一开始来找洪菱，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经过邹黎明一闹腾，什么性趣都没了，骑着摩托载着洪菱，直奔乌山县一中，去拿毕业证。
正事和闲事都办完，再回到黄石镇上的时候，已经大半夜，宋海浪没回镇高中的宿舍，骑着摩托直奔大宋公司，给老爸说了昨晚跟叶阳打架的事。
叶阳不是一般的纨绔，他老子叶红军、大伯叶学军都是黄石名流。
尤其是叶学军，镇办黄石炼钢厂党支部书记，几乎垄断了周围大小铜铁矿生意。
叶红军也是靠着他的关系，挤垮赵昌成了黄石最大的建材商，家底厚实不比孙天河差。
宋开山听完事情的经过，没有太当一回事，耐心地安慰儿子：
“浪子，不管你揍不揍叶阳的屁股，叶红军都是跟乔三旺、孙天河穿一条裤子，偏帮着孙天河说话，不可能站在咱们宋家这边，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是利益问题，谁让孙天河比我有钱有势？当然咱们也不是没帮手，除了你娘舅，顾老虎也算一个。”
照宋开山的说法，顾小虎没傻的时候，孙天河一心把闺女孙红玉嫁到顾家，老大不小的丫头，整天往顾家跑。
后来顾小虎傻了，孙家翻脸不认人，还一脚踹在顾小虎裤裆里，这比一刀扎在顾老虎心窝子的仇还大！
现在孙红玉又跟叶阳眉来眼去，听说还要当亲家，顾老虎那个恼火就别提了。
宋开山安慰完儿子，往顾家打电话，接听的人是顾超，说顾老虎昨天从项城回来以后，公司也不管，就坐在院子里喝闷酒，一天三醉不见傍晚，谁劝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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