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女两嫁

胡月娥从人群里冲出来，指着前准女婿破口大骂：

“宋海浪！你别在这给老娘装大尾巴狼！你是个什么东西？败家子一个，屁能耐没有，也妄想娶我们家小美？老娘这会儿不怕告诉你，我们老早就知道小美跟朝东好上了，小美迟早是要嫁到孙家去的，还捉奸，捉什么奸，朝东才是我们认定的女婿！”

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把心里话全喷出来了。

余满堂在一旁想拦都拦不住，火大地瞪了老婆一眼，火速转移话题，他手点着宋海浪的鼻子，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光听宋家的一面之辞，让宋海浪把余小美和孙朝东放开，听听他们俩怎么说。

他边说边给周围余家的亲朋使眼色，让这些人冲上台去救人。

哗啦啦！

宋家的亲友不干了，双方从“动嘴”，发展到“动手”。

两家各有两三百人涌过来，一起堵在高台前，台子周围摆着的花篮被撞倒在地，一双双大脚丫子踩过来踩过去，红地毯上残花败叶一片狼藉。

两家人先是嘴上对骂，继而拳脚相加，再然后头破血流，陆续有十几人倒下，轻重伤都有，看热闹地宾客们一哄而散，站到远处围观。

罗汉领着十几个混小子，无论是谁敢上台来救人，一律用棍子砸，用脚踹。

余满堂好不容易窜到台上，迎面就挨了一记脚心踹，踹得倒霉支书躺在地上，半天没喘过气。

宋、余两家的亲友团反目成仇，宋开山和余满堂也厮打起来，孙天河却始终没有动静，彷佛台上半裸示众的人不是他的宝贝儿子。

宋海浪站在高台上俯瞰全场，很快从人群中搜索到孙天河的身影，这老小子正拿着手机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神色狠戾，捂着话筒不知道说些什么。

今天订婚宴上的这场大戏，从孙朝东被押到台上开始，就由不得孙家不陪着往下唱，宋海浪，没怎么把余满堂放在眼里，关注的重点始终是孙天河。

站在台上的十几个混小子，有两个不知道是兽血沸腾晕了头，还是唯恐天下不乱，趁着人群还没冲上来，居然去脱“奸夫淫|妇”的衣服！

孙朝东的瓜皮内裤最先遭殃，一把就被拽到脚后跟，露出一只蔫头耷脑的肉鸟，杜小铁子去摘余小美身上戴着的金首饰，金簪子、金耳坠、金手镯、金戒指，最后还把她的旗袍扣子撕开，把那根细细的金项链也扯了出来……

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道谁先动手，居然把她的旗袍也撕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大腿，七八只黑爪趁机往她光溜溜的身上乱摸……

台上乱成一团，台下也惊呼一片，场面完全失控了。

宋海浪傻眼，他设计了开篇，却无法左右结果，接下来天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正闹得不可开交，兰花大酒店门外的公路上，两辆东风大货车疾驰而来，不等停稳了，“噗咚噗咚”跳下来两百多号高矮胖瘦不一的村汉，清一色身穿“天河公司”藏蓝色工装，手里拎着镐头、铁锨、木棍，杀气腾腾地冲进酒宴现场！

“天河公司”在黄石镇赫赫有名，是孙家的家族企业，旗下好几家工厂。

距离兰花大酒店不远的地方，就有孙家开的采石场和水泥厂，常年有数百民工，孙天河才能一个电话召来这么多青壮帮手。

台下宾客被这伙人的气势震慑，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直通高台。

宋海浪暗叫不好，大喊一声抢先跳下高台，罗汉、郭二冬、高小亮他们领着十几个混小子也紧跟着跳下来，一起躲进不远处宋家亲友聚集地。

余家的人趁机冲上高台，一窝蜂扯掉孙朝东和余小美身上的胶带，没有胡月娥刚才那番话，这些亲戚肯定还要群殴孙朝东一顿解恨，现在完全把这小子当成自己人，围着他嘘寒问暖。

孙天河喊来助阵的两百多人，虽然都是些出苦力的泥腿子，打起架来却不含糊，宋开山让自己这边的亲友团操家伙，准备血战。

胡月娥得意洋洋，骂得更大声了，刚才因为人少，群殴的时候他们被宋家人压着打，孙家的人一来，理所当然地被他们当成后援，想着反攻倒算出一口恶气。

孙朝东被人从台上救下来，还没开口说话，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人脱掉身上的工装给他穿上，顺势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周围几十个壮汉护着孙朝东，气势汹汹地往路边的奥迪车上走，到了跟前才发现四个轮胎都被人把气放光了，瘪瘪地软趴在稻田里。

工头模样的中年人气急败坏，“谁？！谁干的？敢站出来老子弄死他！”

站在宋海浪身后的章鱼，小声嘟哝着回骂，刚才他趁众人不注意，袖子里藏着一根老太太纳鞋底用的铁锥子，不但把孙家的奥迪车胎弄瘪了，马路上停着的那两台大东风也遭了他的毒手。

孙家的那个工头骂骂咧咧，余家的人也跟着咒骂，矛头直指宋家——

“背地里使坏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打一架啊！”

“一群缩头乌龟，活该被人戴了绿帽子！”

“柿子捡软的捏，碰见蛋硬的就怂了？”

“孬种……”

宋开山为首，一大群宋家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嗷嗷怒骂着要扑上去拼命，宋海浪拦住了，从杜小铁子手里接过那面铜锣，咚咚咚咚地敲了七八响。

，敲完了，他再一次站到婚宴礼台上，朝着周围人群做了个罗圈揖——

“各位乡亲，今天本来是我宋海浪订婚的好日子，出了这种丑事，按照某些人的想法，我这只没攀上天鹅的癞蛤蟆，就该找个地洞钻进去，省得丢人现眼。”

台下的气氛不知不觉轻松起来，很多人再一次笑出声，猜不透宋海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台上，宋海浪继续造势：“乡亲们，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小美跟我好了一场，现在弄成这样，我宋海浪自我检讨，肯定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才让别人钻了空子，现在我别无所求，就想着小美以后能有个好归宿。”

台下的嗡嗡声瞬间大了起来，有夸宋海浪人小度量大的，有骂他当了活王八还不知丑的。

宋开山气得朝儿子大吼：“浪子，你喝了什么迷糊汤，这时候了还惦记余小美，她是孙家的媳妇了，跟咱们老宋家没一分钱的关系！”

“爸，小美往后是谁家的媳妇，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不算，刚才月娥婶说的也不算，现在趁着正主儿还在场，让他给个说法！”

宋海浪说完，跳下高台，直奔奥迪车旁：

“孙朝东，咱们虽然算不上铁哥们，好歹也认识五六年了，一起在黄石镇上聊过天，喝过酒，朋友妻不可欺，你背地里打小美的主意，亏心不亏心？”

“小兔崽子……你找死！”工头模样的中年人怒了，一拳砸向宋海浪脸上。

宋海浪早就防备着，一个漂亮的回旋，躲开了这一拳。

场面一触即发，无论是宋家、余家、孙家，都像是一点就炸的炮竹，随便飘过来点火星就爆了。

宋海浪趁所有人都没有发难前，大吼一声：

“孙朝东！你今天坑我就算了，别想再坑小美！当着这一千多宾客的面，你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给小美一个说法！”

原本打算跟着孙家人一起围殴宋家的余满堂，听到这声吼愣住了。

事情闹成这样，他一厢情愿地拿孙朝东当自己人，人家孙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小美究竟是什么态度，谁也不知道。

宋海浪轻飘飘几句话，祸水东引，避免了宋家被围殴的不利局面。

现场一双双眼睛看向孙朝东，他刚想张开嘴说话，被身边那个中年男人按住了。

宋海浪重生回来，不记得这个工头打扮的中年男人是谁，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认识他，说是孙天河的大舅哥，孙朝东的亲娘舅，叫谷益民，前几年搬来黄石发展，是镇上有名有姓的土豪。

谷益民的态度，某种意义上可以当成是孙家的态度，他先是阻止了外甥开口，然后不屑地扫了衣衫狼藉的余小美一眼：

“给她什么说法？一个不要脸的野丫头，都有婆家了还出来勾三搭四，谁知道她被多少男人睡过了，还想赖上我外甥……呸！”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响亮，刺耳，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