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张燕之死

张燕的情况和宋江很是类似，造反就是为了招安。

他觉得这个国家已经交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了，因为那种穷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父亲病重，同伴被抓，自己寄予厚望的老大，又跑到不知道那个山沟沟里修炼去了。

既然谁都靠不上，那就靠自己吧。所以张燕反了。

可是打心眼里，张燕是不想反的，他想的是有朝一日，朝廷可以认证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可以成就一番功名，拿着丰厚的工资，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以不必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当然，那种生活，要放在三十年之后，现在的张燕还处于打拼阶段，他才三十岁出头，不算老，应该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见识一下他的厉害，然后承认自己的才能。给自己一个铁饭碗，最好是能留给子孙后代的那一种。

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张燕做了很多工作，首先，他在名义上一统黑山众贼，号称百万。盘踞太行山，将并州几乎从整个大汉十三州分出去，而自己也成了并州的无冕之王，虽然南边的上党郡不太配合，却是无伤大雅。

之后，他又接受了朝廷的认命，成为平难中郎将，虽然朝廷考虑到平衡的问题，又认命杨凤为黑山校尉，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扒了这身匪皮，一跃成为国家少将级别的中高级将领。这样别人在讨伐他，写檄文的时候，就要掂量着写了。不管怎么说，这天，还是大汉朝的天。自己，是大汉朝的官。

随后，面临袁绍的强势崛起，张燕也敏锐地意识到，单靠自己是无法抵挡袁绍的，袁绍无论是将领人才，还是军队数量，以及军队质量，都完胜自己。所以他找了一个盟友，这个人就是，公孙瓒。

他们两个人，很恶心。至少袁绍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公孙瓒，在最初雄起过一阵之后，就不再和袁绍硬碰硬。而不得不说，虽然公孙瓒，打仗方面缺少谋略，搞起外交却很有一手。

尤其是大局观，袁绍的冀州在中央，可是北面有公孙瓒，东面有田楷。西面有张燕。这三人，就这么孜孜不倦地折腾着袁绍。

袁绍想进攻公孙瓒时，张燕在后面捣乱。袁绍想掉过头来先干掉张燕时，公孙瓒和田楷，有不安生。

就是在这种外交优势下，公孙瓒撑起了一个巨大的网，将袁绍包裹其中。

可惜袁绍不是块石头，而是一个剪刀。虽然一时困住了，但只要他的两片刀片一直在，那么剪开这个包袱，甚至得到它，那是早晚的时。

不管怎么说，这个包袱还是困住了袁绍，不然公孙瓒也不可能折腾那么久。

可惜现在不行了，因为赵云在西面挡住了张燕，虽然折损了一个郡的实力，但是冀州有九个郡，常山原本不是个富郡，所以对袁绍影响不大。

袁绍加紧了攻势，公孙瓒快扛不住了。

所以无论是张燕还是赵云，都必须尽快有一个结果。如果，公孙瓒，真的在赵云击败张燕之前被干掉。那么，袁绍挟三州之众，赵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不够的。

这时候，杨凤开始动作了。

虽然郭图一开始建议杨凤，先摆下鸿门宴，趁张燕不备，把他干掉，然后吞并他的部众，之后让周洪带领几个信得过的首领，绕过赵云，劫掠常山，让赵云回军自救。然后趁机不备，大军压进，这样常山就唾手可得了。

不得不说，这份计划很宏伟，也很美好。可惜不靠谱。

除了第一步干掉张燕，有比较强的可操作性外，其余的都不靠谱。

吞并他的部众可不容易，王当孙轻对张燕忠心耿耿，掌握的都是张燕最精锐的部队，自己今晚把张燕干掉了，明天王当和孙轻就会领着张燕的精锐投靠赵云，然后来取自己的向上人头。

此外，还有在南面防御张扬的杜长，他的态度一向不明，却对张燕的指示，不遗余力的执行。是在令人寻味的很。

听到杨凤的这些忧虑，郭图笑了，笑的很暧昧。

郭图告诉杨凤，如果不干掉张燕，你杨凤就永无出头之日，张燕现在的军事实力，仍是你的两倍，就算你拉上周洪也不到他的三分之二。不仅如此，张燕无论是才能还是威信都是你杨凤或者周洪可以比拟的。不干掉他，你要么老老实实在太行山上当你的山大王。要么跟着张燕，继续给他当跟班。

可是张燕如果死了，‘三凶’里面你是老大。那你就是黑山贼里最强的人。王当和孙轻就算去投靠赵云，你傻啊，不会把他们一块做了，或者半路拦击他们。让他们不死也脱层皮。这样他们就算去投靠赵云，又有什么用。

还有，你要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一个流匪。地地道道地流匪。别让区区一个黑山校尉，让你丢弃了你伟大的流匪习气。你要学会跑，学会打袭扰战，学会无孔不入。

严格按照‘敌进我退，敌困我扰，敌疲我打’的战斗思想，充分发挥你的人数优势，用一部分兵力牵制住赵云，然后劫掠常山，坚持‘杀光、抢光、烧光’三原则，让赵云失去立足之地，失去粮草供应。这样，赵云就是没牙的老虎，任他在能打，没吃的也只能被饿死。

杨凤终于激动了，他终于明白虽然自己这个在教室外偷听的野孩子，和那些正宗科班出身的大知识分子的差别了。

什么是差别，这就是差别啊，为什么袁绍能够越大越强，周围都是敌人，可是仍然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就是因为他身边有这样的人才啊。

这理论分析，这逻辑思维。

杨凤决定切实地体验一下袁绍袁本初的感觉。

让大知识分子给自己出谋划策，就等自己拍板的感觉，爽！

恰巧，杨凤又添了一个儿子。杨凤就摆下宴席。张燕去了。

张燕酒醉之后，杨凤一声令下，五百刀斧手尽出，将张燕剁成肉泥。

杨凤没有给张燕任何辩解机会。

毕竟有这么多年的革命友情，而自己也欠着张燕一条命，尽管这条命差点丢也是因为张燕。所以，杨凤害怕张燕会开口，无论是求饶还是斥责。杨凤知道，如果张燕一旦开口，那就是自己一生无法逃脱的梦魇。

杨凤把张燕的尸首装殓起来，在他的尸体前。沉思了好久。

“不要怪我心狠，也不要怪我贪婪。这样的世道，没人会跟你讲道理。是的，你对我有恩，可是你看看那些为我们出生入死的将士，他们把自己的忠诚和生命都献给了你，而你却只把他们看成一个数字，一个筹码。这个世道，没有仁义，就像当年把我们逼上梁山的韩卿，谁强大，谁就是正义，谁弱小，谁就该认命。

等着吧，兄弟，等我出人头地，超越你和赵云的那一天，我还会再来看你，告诉你，其实我比你更强，因为我比你更狠。”

杀了张燕之后，杨凤从容淡定地控制了太原城，严防死守，然后给驻扎在城外的王当孙轻，送去了很多酒肉，由于事发突然，王当孙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也就坦然接受。

在军队里大开酒肉party，和手下军士一起唱歌跳舞，把酒言欢。喝到一般的时候，杨凤和周洪分别率领部众从两侧杀入。

王当和孙轻这才知道杨凤和周洪已经造反，无奈事出突然，他们又毫无防备，被杨凤杀了个措手不及。

王当被周洪砍了两刀，幸亏有孙轻及时帮他挡了两刀，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他们俩的部下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万多人的大营，死伤殆尽，投降的，逃跑的不计其数。

孙轻和王当领着几百个亲信狼狈掏出。马不停蹄，从当天晚上，跑的天亮。才终于确信自己逃出追杀。

确信张燕确实已死之后，孙轻和王当开始讨论他们俩的未来。

孙轻撕了块身上的布给王当包扎住伤口。

孙轻说：我们该去哪？

王当说：寿阳

孙轻说：赵云杀了我们太多兄弟，我们的骑兵就毁在他手里。

王当说：那只是个数字。

孙轻说：那不是数字，那时成千上万鲜活的生命。

王当说：那是数字，就像我们屠戮的那些平民一样。

孙轻说：可是我们会给那些平民一个加入我们的机会。

王当说：赵云一直在给我们机会，只是我们没有珍惜。

孙轻说：为什么是赵云，杜长那里还有精兵上万，我们可以翻盘。

王当说：他会把我们的人头送给杨凤，换取自己的平安。

孙轻说：他会这样吗？

王当说：他一直这样。

孙轻说：可是主公很信任他。比你我还新任。

王当说：正是因为这样才信任，因为这样的人没有野心。

孙轻说：忽然发现你成了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王当说：有些事，到了死亡的时候，就看开了。

孙轻说：你的伤没有那么重。

王当说：我说的是主公。

孙轻说：你俩又不是一个人。

王当说：可我一直在梦想着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在观察他，忖度他的心思。

孙轻说：结果呢？

王当说：结果我成了一个哲学家。

看到王当和孙轻狼狈而来。赵云哭了，是的，为张燕而哭。

无论什么时候，眼泪总是很不错的武器，不只是对女人，男人同样适用。

赵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和王当孙轻回忆了儿时的情谊。那时的天还很蓝，水也是清的。

痛快地喝一口，也不必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泡过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