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再见，守约

第三十二章：再见，守约（11223字）

……

时间转回到现在，明世隐与百里守约从教坊的地下牢笼打到了外面。偌大的教坊，居然还存在着一大块空地。

两人之间的搏斗，仍持续不停。

明世隐一刹那的分神，不禁让他感到一丝愕然：

“又一次浮现出曾经这些记忆了，让我觉得真烦心啊。”

“砰——”百里守约再次扣下狂风之息的扳机，又是一发子弹飞射而出。

同一时刻，明世隐打起一个响指，法器里的血色牡丹在亮起红光后，一颗光球从其中爆出，带着滔天杀意，与子弹撞击在一起，并发出清脆的轰鸣声。

在爆炸的余波过后，百里守约猛然发现，自己的四周早已被漫天的血色花瓣笼罩着。

“你知道吗？你的父亲百里茂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明世隐冷着脸说道。

百里守约神色一凝，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线性瞳孔，怒吼道：

“你没资格提起我父亲！！！”

“砰！砰！砰！”这一刻，百里守约已然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按下扳机，源源不断的子弹如雨点般冲向明世隐，同时每一发子弹都命中了花瓣，但花瓣却并未散去，反而是持续停留在半空中。

在这疯狂之际，百里守约的眼前，有一个银灰色的苍老虚影若隐若现……

“儿子……”

百里守约看到这个身影后，身躯微颤，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

“父亲……”

“对不起，我失约了。”

“明明已经改名为守约，我却没有一次能够守住约定，就连自己的亲情，爱情，一个个都无法守住。”百里守约哽咽着说道。

同样望见这一幕的明世隐，顿时也感到一阵奇怪：“刚才怎么会突然出现百里茂的幻影？难道说……”

“算了，不管了……”明世隐摇了摇头，再度集中精力。

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的百里守约，也立刻回过神来，再度举起狂风之息：

“砰——”但这一枪，却又被一颗血色光球抵挡住了。

明世隐眼神一寒，所有飘扬在半空中的血色花瓣，在瞬息间长出了一条血红色的链子：

“临卦·无忧。”

百里守约咬了咬牙，当机立断一个后翻滚，撤出一段距离，但那些链子却在百里守约的身后，对他穷追不舍。

看来，不将百里守约束缚住，是绝不会罢休的。

“还没完呢……”明世隐阴沉的嗓音在百里守约的面前响起。

不仅如此，百里守约这一下的翻滚，让他先前的伤口再次裂开。

“嘶——”

“糟了，不小心又扯到了之前的伤口。”百里守约咬了咬牙，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其中两根链子趁机拴住了百里守约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

“可恶！”接着，百里守约抬头一看，一颗接一颗的血色光球已经凝聚在明世隐的手掌之上。

光是那好几条链子，就已经让百里守约难以招架，如今还要面对这些数不胜数的光球。

哪怕百里守约不是魔道血脉，也不具备什么特殊能力，但他此时也能感受到这些光球内，所蕴藏的生命波动，仿佛聆听到了一颗颗有力的心脏在跳动一样。

百里守约见状，忍不住大骂道：“你这个畜生，到底吸收了多少生命啊！！！”

“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本就会不择一切手段。”明世隐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百里守约绝不认同这样的观点：“那是你！！！不要把你这些歪理，强行套在所有人身上！”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这样，经不起命运的考验！因为自己的悲惨过去，而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强行灌注在他人身上，重复着同一悲剧！”百里守约大声反驳道。

“呵～”明世隐冷笑一声，只见他一挥手，没给百里守约任何反应过来的时间。

更多的血色链子在下一刻，牢牢地捆绑住百里守约的全身，将他手上的狂风之息打落在地，而且还硬生生地让他挨了好几颗光球的伤害。

“啊啊啊啊！”一口接一口的鲜血在百里守约的嘴里吐出了出来，他无力地半跪在地上，成身上下没有完好之处。但百里守约还是在试图努力捡起地上的狂风之息，却因为链子的强力束缚，让他根本无法做到。

“杀了我吧。”憔悴且伤痕累累的百里守约半跪在地上，看向明世隐道。

他真的已经厌倦了，从前与魔种反反复复的战争，再到现在残酷的自相残杀。

无论是昔日战友的立场，还是弟弟的立场，他都能理解，所以才无法做出选择，因为两者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他宁愿选择逃避，也不想对其中一边，痛下杀手。

保持中立的态度，往往比那些有着自己坚定立场的人物，要心酸和无奈百倍。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死了一了百了，至少不用看见自己的战友和弟弟自相残杀。

但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找回自己的弟弟。

明世隐低下头，居高临下看着百里守约，面露一抹狰狞的笑容说道：“啧，那就真的太痛快了。”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忽然一团紫黑色的火球从天际中降临，并刚好落在了明世隐与百里守约之间，就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火墙。

“嘿！给我停手！”伴随着一阵嘹亮的凤鸣响起，百里守约与明世隐根本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烫……”百里守约只能感觉到眼前的漆黑火焰，宛若在眨眼间就要把自己吞噬。

“谁！”明世隐一愣神，抬头望向天空。

一只全身布满漆黑羽毛的大鸟渐渐映入了他的眼帘，展开双翅翱翔于穹苍之上，嘴里还时不时喷出一大口火焰，五条如丝带一样的紫黑尾巴在清风中轻轻摇摆着。

“你是朱雀？”明世隐呆了呆道。

“东皇太一派你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把部分吸收的力量给你家主子，剩余的留给主上。”看到黑朱雀的到来，明世隐并没有给多少好脸色。

只听黑朱雀发出一声冷笑，她慢慢飞了下来，站在地上。那双兽瞳并没有看向明世隐，反而是带着十足的兴趣望着百里守约道：“别急嘛，本朱雀不是奉东皇大人的命令来的，本朱雀只是看上这个人了。”

“什么？”明世隐吃惊道，他连忙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不行！”明世隐想都没想道。

听到明世隐这么说，黑朱雀转过头，那双充斥着烈火的竖瞳，直接怒视着明世隐道：“你不过是女娲的一条狗，居然敢跟本神兽这么说话！”

接着，明世隐便看到黑朱雀身上的黑焰不断地往外扩散，犹如在弹指间就能将自己灰飞烟灭。

明世隐冒出一滴冷汗，只能妥协道：“也罢，既然是朱雀大人看上的，那明某就只能拱手相让咯。”

而黑朱雀立刻变了个脸，态度也明显柔和了不少：“明方士真是够慷慨，既如此本神兽就笑纳了。”

下一刻，黑朱雀驱散开所有的漆黑火焰，让百里守约霎时看呆了眼。但还没等百里守约，黑朱雀拍动起翅膀，而后快速张开大嘴，将百里守约整个人叼走……

“放开我！！！”

明世隐强行维持着假笑，行了个礼道：

“明某告退。”

当确认黑朱雀离开后，明世隐脸上登时暴起青筋，气得用拳头砸了一颗大树。

但很快他就努力稳住情绪，并坐到一个棋盘前，努力寻求冷静的同时，还独自下起棋来：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没想到，百里守约竟可以当上黑朱雀的宿主，那接下来他将会比死还要凄惨。而在乎他的人，是感到内疚呢？还是悲痛呢？真是让人期待。”

明世隐分析起现在的状况：“至于百里玄策就一定还活着，以凯因·寒星的性子，哪怕任何人在星火燎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但相信他也会对你留了后手。”

“倘若你真死了，我可就没机会继续欣赏这场兄弟厮杀的大戏了”

“百里茂，你就放长双眼，好好看着你的两个好儿子，是怎么自相残杀的吧。”说完，明世隐荡漾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与此同时，长城……

无数因星火燎原造成的窟窿仍存在着，而就在其中一个位于地下五十米的深空中……

大量的人群被困于这里，但他们居然都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连一点伤口没有。

仔细一看，一个烙印着月牙和太阳标志的防护罩正死死地将他们包裹在内，只是因为先前星火燎原产生的地震波动，让他们的脑袋感到一阵晕眩。

只见那个久违的赤红身影，在这个深坑中缓缓地醒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头上的赤色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我居然还活着吗？”百里玄策感到一阵诧异道。

“那时候……”百里玄策努力回忆起之前在战争中的记忆。他很清楚在曙光守护者释放完星火燎原后，大量的流星陨石如蜂拥而至的暴雨一样，几乎就要将他淹没。

百里玄策那一刻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烁月守护！”但在最后关头，一个偌大的防护罩竟将百里玄策牢牢地包围住，在防护罩的保护下，坠入到深坑之中……

“真是的，居然被他给保护了，可真是讽刺。”百里玄策露出一丝苦笑，不知是因内疚还是嘲讽而起。

“都没事吧？”同样处于这个深坑的亚瑟，望向自己的圣骑士团道。

百里玄策与他们，就这样慢慢地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而当他们出来后，一众身穿军装的士兵顿时也都看傻了眼……

“那些人是负责打扫战场的长城士兵？”百里玄策道。

随后，百里茂又观察起战场上的无数遗体，这骇人的一幕，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作呕：

“这些遗体……几乎全都是尧天的孤儿们……”

他注意到了这些遗体胸口上的黑石碎片：“全都死了吗，并不是死于曙光守护者的星火燎原，全部都是因为被黑石反噬，再加被吸收生命力而死……”

“黑石的吞噬力真是恐怖，在曙光守护者放出星火燎原的前一刻，这些尧天孤儿的生命早已是近乎灯枯油尽的状态。”

“就知道明世隐这个老狐狸没安好心，居然还想让我戴上黑石，如果真戴了，我估计渣都不剩了。”百里玄策抿紧唇，感到一阵生气道。

但他又发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明世隐这一战的计划，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说他这一战的目标，一开始就根本不是打着歼灭魔种的旗号，去击败希望人魔和平共处的长城守卫军，甚至连夺回长安城里的方舟核心，也都只是次要目标。”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些黑石吸取大量的生命能量……”

“可他需要那么多的生命能量、来做什么？”

“该不会真的是……”百里玄策不敢再继续联想下去，如果这些猜测都是真的，那他从一开始就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骗局之中。

而战场上的另一边，公孙离和裴擒虎就这样站在这万里长城跟前……

“哎……”公孙离深叹一口气，看着无数伙伴的惨烈死状，她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起来。

一旁的裴擒虎见状，温柔地抬起手摸了摸公孙离的头：“阿离，别难过……”

“如果你实在是忍不住了，俺的怀抱可以借你一下……”听到这句话的公孙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全身颤抖着，并扑入裴擒虎的怀里。

“呜呜呜！”公孙离就这样在裴擒虎的怀抱中大声哭泣着，而裴擒虎就这样温柔地搂着公孙离的娇躯，并且还轻轻地扫着她的后背。

“谢谢你，阿虎……”公孙离擦着眼泪道。

裴擒虎只是轻轻地回答了一句：“阿离，俺和你之间不需要说谢字……”

“阿离，俺知道这一天让你失去了太多，还让你知晓了那些残酷的真相，更让你失去了那个依旧让你深爱的男人。”裴擒虎在公孙离的耳边轻声道。

“但阿离你要知道……”

“任何时候，俺都会在你身边，无论眼前有着什么样的难关俺都会陪着你度过去，你永远都不会是孤单一人。”只见裴擒虎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公孙离的额头，双手捧着公孙离的脸颊，让她能近距离接触到自己。

公孙离听到后，心里面顿时感到了一阵安心，双手下意识更加用力地紧抱住裴擒虎。

而裴擒虎也微微一用力反搂住公孙离，并将自己的头放在，公孙离的香肩上，细闻着她的清香。沉浸在这来之不易，又或者说不知在什么时候又会消失的美好时光。

裴擒虎的内心无疑是开心快乐的，但心里面却又很矛盾：“阿离，不管你之后的选择如何……”

“俺是说如果，只是如果……”裴擒虎停顿了一下后，才下定决心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依旧选择原谅李信，并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俺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俺只希望能看到你能真的幸福……”

公孙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这些话做什么呢？”

“嗯？”裴擒虎露出一阵惊奇。

公孙离低下头，深呼吸了一下：

“阿虎，对于你也好，信哥哥也好。

如今我的心都不会想这些了。”

“看着这些同伴的生命逝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又怎配在得到幸福？”公孙离皱起眉头道。

“不！阿离！”裴擒虎疯狂地摇了摇头，他捏紧公孙离的肩膀，恳切地喊道：

“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这明明不是你的错……”

“阿虎……”公孙离瞪大着双眼，一愣一愣地看着裴擒虎。

“我知道……”随后，她又轻叹一口气：

“首领和信哥哥既然违背了尧天当初的信念，或者说首领一手建立的尧天，不过就是一场骗局。”

公孙离这时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在想……”

“不如，以后就让我们一起亲手重新建立一个属于混血魔种的家，让他们真正地能找到幸福。”说完，公孙离的美眸里犹如多了一丝亮光，重燃起生存的意义。

裴擒虎则被公孙离这一番话给惊叹到了：

“阿离，你真这么想的？”

“嗯！”公孙离轻轻地点了点头。

裴擒虎一听，陡然咧嘴笑了起来：

“太好了！”

他下意识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公孙离：“俺原本以为你的难过，是因为知晓了真相，还有目睹了那么多同伴的逝去，包括因为离开李信而感到伤心。

但俺真是迟钝啊，真正让你感到伤心和无力的，

原来是大量的混血魔种再一次失去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阿虎……”公孙离平静地呼唤道。

“逝去的再也回不来了，这些道理我都懂。”她抬起一只手轻抚着裴擒虎的后背。

“不仅是眼前的同伴生命，还有我对信哥哥那份多年来的情意和执念……”

“但越是这样，我越要冷静下来，好好珍惜现在，思考下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比如想想自己能为混血魔种族群做点什么……”

“在长安里，混血魔种虽然会被接纳，但始终还是无法独立起来，我想让我们混血魔种真正地能够独立强大起来。”公孙离愈发坚定地说道。如果自己的信仰崩塌了，那就让自己重铸信仰吧。

裴擒虎就这样静静地听完公孙离说的这些话，心里面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原来他还是太小看这个让他心爱的人儿了。

接着，裴擒虎轻轻一笑，抬起手捏住了公孙离的小脸颊。

“你捏我脸干嘛！”公孙离鼓起脸嗔怪道。

“裴！擒！虎！”公孙离大声道。

裴擒虎嘻嘻一笑，立刻松开手说道：

“抱歉，俺是想说……”

“不愧是俺看上的女孩，你总是那么的坚强和善良，从来都只关心别人，却不关心关心自己。可正因如此，俺才会那么的喜欢你。”裴擒虎的目光里满是欣赏。

“俺答应你，俺一定会跟你一起去建立一个属于我们混血魔种的新家！你在哪，俺就在哪！”只见裴擒虎又一次将脸庞凑近到公孙离跟前，两人靠得非常近，双唇都快要碰上了。

“扑通——”公孙离只感觉自己的脸蛋像是着火了一样，她娇羞地后退了一步，轻轻推开了裴擒虎。

“阿虎……”

“谢谢你……”公孙离别过头，小声说道。

裴擒虎见状，也没有再尝试贴近公孙离，而是打趣地说道：“怎么又说谢谢了！傻兔子。”

“不许叫我傻兔子！”公孙离垫起脚，敲了敲裴擒虎的额头。

这时候，百里玄策放眼一看，赫然察觉到了公孙离与裴擒虎两人：“裴擒虎，公孙离！”

“百里玄策！”裴擒虎和公孙离异口同声道。

“裴擒虎，公孙离，你们怎么会在这？”百里玄策呆了呆道。

而裴擒虎走近百里玄策，笑了笑道：“太好了，你还活着！”

百里玄策也轻笑了一下，与裴擒虎击掌道：“我这回又是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小命啊，但却是因为……”但百里玄策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选择说下去，他的内心无疑是矛盾的……

“哥哥现在在哪？”百里玄策连忙转移话题道，裴擒虎和公孙离则同时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刚从长安赶过来的，但我们目前观察过了，他应该不在这长城这里了。”公孙离回答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长城这里只剩下一些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兵了？长城守卫军和尧天的主力军都去哪了？”百里玄策一连串地问道。

“俺跟你说明下情况吧。”裴擒虎以简单明了的方式跟百里玄策分享了自己目前掌握到的情报。

而百里玄策也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和猜测。

“其实你也已经开始怀疑你父母的死因，对吧？”公孙离握紧双拳道。同样的，她也很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不是明世隐下的手。

百里玄策托起下巴，沉思道：“当年那些袭击我们一家魔种的模样，我永生难忘。但确实是有蹊跷吧，也许是因为我过去的偏激，让我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只是我还是非常不确定。”

“也许答案能在明世隐身上找到。”裴擒虎道。

“长安城目前被传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而俺刚已经打听到，铠大将军和露娜姑娘都被抓走了。以俺来看，明世隐很大可能性就把他藏在尧天教坊的地下牢笼之下。

长城守卫军肯定会去必须营救他，并给尧天那边制造麻烦，而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搜查一些我们想要的东西！”裴擒虎提议道。

“玄策，我们到时候分头行动吧。”裴擒虎道。

“没问题。”百里玄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只是他又多添加了一段话：

“只是不管真相如何，我既不相信魔种，也不相信人类，往后我的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一个适合我们这些异类，我们这些混血魔种的生存空间！”百里玄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正和我们意！”公孙离听后，霎时一脸欢喜，双手合十。

“什么啊？”百里玄策呆了呆。

裴擒虎轻笑着摆了摆手：“我和阿离刚刚已经商量过了，你要加入吗？”

“往后新成立的尧天，将会真正地能够给予每一名混血魔种，一个真正的独属于他们的家园！”公孙离怀着憧憬，一字一顿地说道。

……

另一边，在一片的未知的荒原中，时而会有沙尘暴卷立而起。黑朱雀一路飞到这，在她落地后，随口就将百里守约扔到了地上。

而百里守约吃痛一摔，恶狠狠地盯着黑朱雀道：“你到底是谁！”

黑朱雀缓缓收起翅膀，整个身躯在一团团黑色火焰的笼罩下。只见漆黑的羽毛散落到每一片角落，那是一个美艳的身姿。

她拥有着一头暗紫色的直长发，两侧的耳朵竟是由漆黑的羽毛组成的。洁白如玉的脸庞，蓝黑色的竖瞳里没有一点杂质。

一袭华贵的黑裙背后，露出五条乌黑细小的尾巴，身后依然绽放着一对黑色羽翼，但却要比兽形态幼小些许。她如同夜空中的黑暗精灵，邪魅却又带着几分灵动。

“你可以称呼我为朱雀……”化作人型的黑朱雀优雅地说道。

“朱雀？”百里守约道。

这时，另一把陌生的女声在百里守约的身后响起：“呵呵呵，我听说朱雀妹妹找到了新宿主，原来就是你啊！”

百里守约下意识地看向身后，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妩媚的人影。红黑相间的紧身短裙，将她丰满圆润的身材呈现出来，配上一对长筒战靴。

紫红色的长发绑成一个发髻，一双血红的线性瞳孔，犹如能摄人心魄，但她的半张脸却被面具所遮盖，身边还有好几只血红色的渡鸦在围绕她飞舞。

“芈月！你居然没死！？”百里守约惊呆不已道。

“重明姐姐来了！”朱雀却这样称呼道。

但百里守约仔细一看，虽然脸庞和身体都似是芈月，但气质上却截然不同：

“不对！你并不是芈月！”

重明抬起指尖看向百里守约道：“你是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啊？她呀，早就消失了！”

“你们究竟是……”百里守约道。

“百里守约是吧？”重明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百里守约道。

“因为我可以窥探到任何生灵内心中的秘密……”说完，重明已然摘下了面具，她的其中一边脸颊上刻着一丝丝特殊的纹身图案，看上去像是渡鸦。在重明摘下面具的瞬间，她脸上的渡鸦纹身陡然亮起一阵红色的光晕，那对血红色的竖瞳在此时也跟着闪烁着强盛的红光。

百里守约望着重明的眼睛，脑袋登时感到一阵晕眩……

“哎呀，朱雀妹妹！看来你新选中的这个宿主好像不太合作啊，就让我来帮帮你吧！”重明坏笑道。

“好的，那就有劳重明姐姐啦！”黑朱雀也难得和蔼地说了一句。

“正好我也想多试试我这个新身体的力量！”重明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其中一只渡鸦，而后吩咐它道。

“去吧……”还没等百里守约从晕眩中清醒过来，那只渡鸦就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啊啊啊啊！”百里守约摸着太阳穴，看着眼前的环境和事物，在晃眼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幻觉还是现实？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

映入眼帘的只有百里玄策的身影，而那个百里玄策对自己面对笑意，随即转过身向他挥手道：

“玄策不在身边时，哥哥也要开心呀！”

“玄……策，你要去哪？”

“不要丢下哥哥！不要！”但这一次也跟以往一样，百里玄策的身影再次如泡影般消散得无影无踪，而自己却一次次地无能为力……

“啊啊啊！”百里守约撕心裂肺地嘶吼着。

一次又一次，什么都无法改变，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守不住约定，也守不住自己的爱人和亲人，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如再死一次就当解脱吧……”濒临崩溃的百里守约痛哭道。

这时，一把声音闯进了他的世界……

下一刻，百里守约赫然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个娇躯紧紧地拥抱住……

“死？多么简单的事情啊……”黑朱雀环抱住百里守约，并用自己身后的双翅牢牢包裹住他。

但百里守约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伏在黑朱雀的肩上，不停地流着泪水诉说道：“什么为了人类魔种，为了世界和平，这些大局意识，还有玄策想要的复仇，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他们都能好好活着，我只想像从前那样，每天跟他们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就足够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我的弟弟，我爱的女人，还有我的战友家人们，都能够好好活着。我只是不想看他们自相残杀，为什么……”失去一切的百里守约绝望地哭诉着。

黑朱雀则大声地劝说道：“错的不是你，你爱的女人并不爱你，你与你弟弟的约定，你一直拼死守护，但却是你的弟弟违背与你的约定。还有与你那胜似家人的好兄弟，他明明答应了你，不会伤害你的弟弟，但他最后却食言了。

而且还残忍地让你们兄弟二人从此阴阳两隔！

他为了他所谓的伟大理想，让你们兄弟永远地

分离，让你们抱憾终身。但他到现在却仍然过得好好的，他有自己的爱人，拥有世人无比觊觎的永恒青春与无穷的力量。在将来他甚至可能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他什么都能拥有，而你却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那么不公平呢？

你们兄弟二人失散多年，好不容易终于重逢，如今却因为他随口一句话，促使你甘愿为他卖命，值得吗？

还有你那深爱的女孩儿，她的目光何曾停留过在你的身上呢？事实是，她早已投入到别人的怀抱中，从未正眼看过你一眼。

你夹在他们中间，近乎让你窒息，逼你选他们还是选你弟弟那边，让你痛苦到根本无法做出选择。但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棋子。”

百里守约愣了愣，登时恢复了一丝清醒：

“不！不是！阿铠和队长，还有玄策不是那样的人！”

黑朱雀冷笑了一声：“是吗？在我看来，他们都不过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从不顾他人感受，违背承诺的垃圾……

为了异族，竟背叛自己的同族！

呵呵！可笑至极！简直是人类之耻啊！”

百里守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朱雀疑问道：

“为什么……你明明也是魔种，你不恨人类吗？”

“我曾经是魔种没错，但如今我是高高在上的神兽，我们不隶属于任何势力，我们只为净化这个世界而生！”黑朱雀骄傲地说道。

黑朱雀不断地在百里守约的耳边低语道：

“你一直爱着的女人，从来不曾多看你一眼。

就连你的血亲，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要与你为敌！直至生死相隔！”

“不是的！不是的！住口，不要再说了！”百里守约用力地捂住自己头上的狼耳，但他猛然发现，黑朱雀的声音散布在了整个脑海当中。

“承认吧，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该认清了……”黑朱雀戳破了百里守约心底的最后一条防线。

“呜呜呜！”此刻的百里守约早已泣不成声。

而黑朱雀抚摸着百里守约那苍白的脸庞，望着他那失去一切光辉的双眸道：

“那么你渴望遗忘吗？”

“丢掉过去这些不愉快的回忆，真真正正只为自己而活，无需再让自己陷入痛苦。伤害过你的人，让他们都加倍奉还！”黑朱雀尝试引诱道。

“加倍奉还……”

“可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变成明世隐那样，变成一个只懂得复仇的行尸走肉，残害无数生命的魔鬼。”百里守约痛哭着说道。

“那就忘掉吧、把这些不好的回忆统统忘掉。”

“这样就能结束你的痛苦了。”黑朱雀的声音如同禁果一样充满诱惑力。

“结束……”

“是啊，忘记是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失去所有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一无所有的百里守约呢喃道。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血色渡鸦爬满了他的全身……

“对不起，玄策，队长，阿铠。我情愿自我毁灭，也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方……”

“我既守不住约定，也守不住所有在乎的人……”

“守约之名，我从来都配不上……”百里守约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任由自己的一切被吞噬。

“忘记吧……”黑朱雀最后对百里守约说了一句。

“啊啊啊啊啊！”百里守约发出一声无比惨烈和洪亮的悲鸣，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叫喊了。

接着，百里守约只能感觉到极度深沉的困意，

犹如有无数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拉入万丈深渊之中，但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在这里什么都感觉不到，有的只是无尽的困意。

他渐渐闭上眼睛，选择永远地沉睡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乖乖地睡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了……”黑朱雀轻声道。

渡鸦缓缓地离开百里守约，紧接着黑朱雀的手掌上释放出一团团黑色的火焰，并将它们全部注入到百里守约身上……

“此刻起，你将浴火重生……”黑朱雀道。

而后她看向了一旁的重明，道谢道：

“多谢重明姐姐啊！”

“当年也是多亏重明姐姐这一招，让本朱雀这个身体里原本那个懦弱的家伙彻底消失了！嘻嘻。”

重明淡淡一笑：“过奖了，朱雀妹妹！”

“举手之劳罢了！”

“看来，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啦，朱雀妹妹！”重明对黑朱雀挥挥手道。

“好的，谢谢重明姐姐！”黑朱雀对重明做了个人类的作揖礼。

重明嘴角处微微上扬，随后便化作了无数只渡鸦飞离了原地……

“呵，看来这只鸟儿第二兽格的主导性还是很稳定，近期看来是不需要检查了。”

“反正自第二兽格诞生的这么多年以来，朱雀的本兽格就从来没有苏醒过……”

“五大神兽绝不会有重新觉醒之日……”

“人类与魔种，都将会是我们神明的低等奴隶。”重明在心里边盘算道。

在黑色火焰的沐浴下，百里守约先前的受过的伤，在这一刻瞬间痊愈，而且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受伤过一样！

百里守约那头顶的双耳变成一对锋利的犄角

毛茸茸的狼尾变成了一条细长的尖尾，就如暗夜中的恶魔般。

他慢慢睁开眼睛，昔日那对酒红的眼眸被染成了蓝黑色。两处的眼角下长出两条深长的线纹，就连头发也产生了变化。那突出的一缕赤红发丝已经变成暗黑色，宛如斩断了过去的血脉羁绊。

握枪的双手被利爪所取代，他的皮肤与身型渐渐与周围环境的颜色融为一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如若陷入了隐身一样。

“哎哟不错，居然还意外地进化出隐身的能力！”黑朱雀欣赏着这个由自己选中的新宿主道。

忽然，她低下头蓦然瞅见了地上的狂风之息，并将它捡起：

“这把枪……”

“有意思，居然能通过吸收阳光来自动制造和供应无限量的子弹吗？子弹的威力也比一般的枪弹要强悍许多。”

“那就让本神兽将它彻底改造吧，抛弃光明，涌入黑暗。不再需要吸收阳光也能无限量填充子弹，甚至能吸收我的五行之火来增强攻击力。”产生这一想法后的黑朱雀，立刻将自己身上的黑色火焰灌入到狂风之息上。

短短一霎那，狂风之息的外形发生了惊人的转变。枪支变得更加阔大和厚重，还印上了代表黑朱雀的纹路通体也变为了蓝黑色，枪口上还有蓝黑色的火焰在灼烧。

而百里守约就像新生儿一样，对周围的一切环境感到了疑问和好奇：“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从现在起你就叫魅影吧！”黑朱雀将这把崭新的枪支递到魅影跟前。

“魅影？”魅影接过枪支后，他凝望着这把枪，登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了，眼前的黑朱雀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物。

“你既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宿主哦！”黑朱雀亲切地说道。

“宿主？”魅影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朱雀。”黑朱雀道。

“没事的，你刚诞生，可以先慢慢适应这个身体，还有我赋予你的力量……”黑朱雀耐心地解释道。

“这些记忆……”魅影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无数的记忆残片接踵而至地浮现于精神里。

有那英勇飒爽的绯红身姿：“守约……很高兴认识你。”

“你做饭真的超好吃！”

也有那高达六尺的豪爽壮汉：“多亏守约，家才有家的样子！”

还有一个拥有如大海一样清澈发丝的青年：“能比子弹更能击穿人心的，唯有守约你的厨艺。”

还有站在青年身旁的银发少女：“守约，难怪铠会赖在长城不想走了！原来是你做的饭太香了哈哈！”

但最后定格的，却是那个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赤红身影：“哥哥！”

他勾起小拇指，两眼发光地喊道：“拉钩约定……兄弟……永远……不分离！”脑海中的记忆越发模糊，到最后如泡沫一样全然消散，

一行接一行的泪水从魅影的眼眶中涌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这么疼痛，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有谁，与我约定过什么吗？”

黑朱雀见魅影已经完全适应新的躯体，便满意地笑了笑：“去吧，魅影。去杀死那些背叛过你，欺骗过你的罪人吧！”

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什么都忘却了，唯有系在他胸前，那雕刻着赤发狼耳少年的木雕，还有那颗赤红的子弹，依然与过往的回忆紧紧牵连着。

这时，魅影隐约看见了一个像小猫咪一样的橙黄虚影站在了自己跟前：

“守约……守约！！！”

但下一瞬那个虚影又消失了……

“守约……是谁？”

——

先别打我啊！守约被逼成这样，真的是硬生生地被逼黑化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