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公主

屋门开了又合，江子骁盯着躺在地板上的荔枝看了好久。最终，他认命地捡起，重新洗净丢回果盘。

这里并不是萧非城为他准备的房子，而是他自己另外安置的一处房产。面积不大，除了卧室和洗手间，其他场所都是处于开放空间，对他一个人来说很方便。将带回的资料抱去办公桌，他又将关键的几点重新梳理，同时就接手后的安排拎出大致脉络。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闻到清清淡淡的香味。抬头一看，料理台的方向满是白雾，他这才想起迟颜临走前的话。眼见锅里的汤就要溢出，他忙搁下手中的文件过去关小了火。

汤锅里还在扑腾着，只不过已经没了先前的失控。

他随即侧身，入眼便是旁边的三个盘子。一如她所说的那样，不是什么复杂高级的菜，甚至有两个都是冷盘。可偏偏，他此时的感触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不同于非与救他时的感激与歉疚，也不是和唐煜傅嘉共患难时的惺惺相惜，可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他自己也不清楚。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些作为晚饭时，书桌上的电脑忽传出嘀嘀的提示音。

他顺手抄起一盘蓝莓山药向电脑走去，这个时候会联系他的大概只有傅嘉了。

果不其然，在通过特定的手法将数据解码后，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三天后的上午九点，予雪画室。

江子骁勾唇，面上所有的温和褪得干干净净。现在的他更像是个猎人，冷冽孤傲，却也因等到了瞄准已久的猎物而欣喜激狂。

公子楚，这个仅以代号存在于边缘世界的帝王，终于要开始他的征程了。

是的，从四年前第一次“接触”，江子骁就这么认为。公子楚其人，行为举止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一步都有着相同的目标，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看透。

虽然江子骁不是为了这件事回来，但如果有机会能和这样的人物打交道，他势必不会拒绝。

夜色渐起，城市的黑暗被灯火所驱散。

秦歌没有回去秦家，而是跑去了自小最疼她的二哥秦海家中。

“二哥！”秦歌扑入秦海怀中，很是委屈地低声唤道。

秦海显然对此早已习惯，他单手揽抱着她，另一手则搁在她发上轻轻梳理。待她平复了呼吸，他方问道：“我们的小公主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秦歌又向秦海怀里揉了揉，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回道：“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很喜欢萧家的四哥。不过当年有希然，我不好太接近，而上学期间又联系不上他……好不容易他回来了，我以为自己就要有机会，可谁知道又慢了一步！”

秦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在她刚开口时秦海瞬间的僵硬。

“这次又是谁？”秦海笑道。

秦歌扁扁嘴，语声里满含不屑：“不知道，说是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认识的，估计是帮佣看护一类的吧。你是没看见她献殷勤的模样，就差没自贬为奴了，真是有够恶心。这种人还用想么，肯定是冲四哥的身份去的。四哥可比大少要温柔念情，一旦让四哥记了好，以后就是捞不着少奶奶的位子，那也能拿一大笔钱。”

“你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么？”

“二哥！你怎么还帮着外人呢！”秦歌怒道。

秦海忙温声安抚：“二哥就是说着玩。二哥对你如何还用怀疑么？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帮你去查查。如果那人真的心有不轨，江子骁也不会糊涂。”

“这还差不多。待会儿我把四哥的地址给你，她肯定还会去的。长发，看上去挺清秀。”秦歌展颜笑开，从秦海怀里退出坐到了沙发上，“对了，爸爸最近忙么？”

“要处理远航的事，还要应付股东，自然是不轻松的。说吧，你是有什么事要他出面？”

“二哥你怎么知道？”秦歌故作惊讶，瞪大了双眼。

秦海端来果汁，无奈道：“我还能不了解你？和江子骁有关？”

“二哥就是比大哥好！”秦歌凑到秦海身边，抱了他的胳膊，“我去见萧叔时发生的事都告诉你了吧？真实施起来，我们未必能保持资金链完好。虽然萧叔说会继续持股，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承诺都做不得准。只有把两家的利益栓到一起，我们才能确信萧家不会临阵背叛。再退一步，你不认为介入萧家的争夺会很有好处么？”

“选对了同盟，秦家对萧家下任家主就有功，于情于理他都该有所回馈。或者谁都不选，明暗相悖，搅乱萧家和铭扬的水。爸爸不是一直想介入铭扬，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秦海扬眉，反问道：“说得真好听。萧非城视秦家所有人为仇敌，自然选不得。剩下就只有江子骁了，你舍得让爸爸对付他？不舍得，便仅有结盟一条路。还有比联姻更好的方式么？你打的主意，我能不清楚？”

秦歌红了脸不说话。

“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如今我们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介入萧家继承人之争？”

秦歌笑容瞬间隐去，撅着嘴低头。

秦海低叹一声，又道：“我找时间和爸爸提提。先把你的情敌处理了。”

“我最爱二哥了！”

三日后，江子骁准时出现在画室。他到时屋里已经站了一人，正背对着他在作画。

画布上，大片青色的麦子迎风而倒，湛蓝的天空鲜有云翳。

将目光从画移到背影，江子骁微微错愕。

这人，竟是穿着制服。

左臂上交叠双翼的标志，尤其显眼。

任江子骁猜破脑袋，他也从未想过公子楚会是特情局的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布疑阵，引着他向错误的方向去想。

“公子好雅兴。”江子骁率先开口。

作画的手顿住，尔后低沉醇厚如美酒的嗓音轻轻响起：“原来贵客已至，是在下怠慢了。”

他弯腰放下颜料盘，手一抬，窗帘即半合遮去了大半的阳光。

屋子登时暗去。他转身在木椅上坐下，双腿自然交叠手搁在膝上，上身微微前倾仅留半边的脸藏在阴影中。

“江先生一直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据我了解，你我之间的生意并没有任何纠纷。那么，你为什么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