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片段(二)

20天前 作者: 复仇之火赵日天
第二百七十章、片段(二)

“所以,还是输了?”

海艺点了点头。

“不但输了,整座城被屠干净了,之后的边境大门就被打开了个大缺口,几乎所有的步兵都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入了,要知道那会可是没有热气飞艇的,只有靠飞龙一点一点运送进来的说法。”

孤岩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兽人老兵,陷入了沉思。

“我,我没守住!”

老兵攥着莱康德的手,双眼几乎快从眼眶中迸裂而出。

“我没守住!六子、阿克都死了!”

“我们都一样,你先躺下行吗!”

莱康德几乎是强硬的将老兵扶到了床上。

“虽然最后兽国保住了,但启说根据他的调查,这次战争几乎让兽国损失了一半的兽人,有的部落只有老兽人和小孩,连女兽人都战死了。好多纪之后才出现了这么多的兽人混种。”

“我没守住,我们没守住!”

老兽人虽然被莱康德盖上了缝着角羊毛的兽皮被子,全身依然如同感到恶寒一样不停颤抖着。莱康德知道,他是因为昨天那个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到这里躲避兵燹的逃兵而动了怒。尤其是他吃住了一日后,却变成了宣誓效忠敌国的反叛分子。

“把球踢给我!”

莱康德的两个大儿子正踢着一个削去了五官凸出部分的干瘪兽人头颅,而他的小儿子则给两个大哥充当守门员。这一切都建立在眼前的这个兽人头颅之前的拥有者可能有些胖,并且将其“雕刻”的如此浑圆的“工匠”刀法也应该不错。此刻,显然他们刚才的情绪就如同年轻兽人的烦恼一般随风烟消云散了,眼下,他们正沉浸于游戏的快乐之中。

“你为什么要因为那种杂碎生气?你可是英雄,大英雄!”

听着莱康德的安慰,老兽人终于侧着脸,抿了一口被推到草枕边的水。

“我不是英雄,我不是…”老兽人坐起身子摇了摇头,“我只是…碰巧活下来了,就跟一条…一条断了尾巴的食牙兽一样,烂背破脸的活着。”

莱康德听闻此言,也情绪低落的看着地面上青灰色的石砖。

“英雄,都留在那了,只有我,我是废物,我…我没守住…”

莱康德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无数次跟老者解释过,假如不是他们,后方城市和部落的兽人们都会被屠杀殆尽。正是他们坚守城池的这三月让周围的兽人老弱妇孺全都成功撤离了。

“唉……我没守住……”

无论莱康德怎么劝慰老头,他都无法释怀。尤其是直到战争末尾的如今,无数年轻兽人被教国的所谓的“民主自由”和“绝对平等”的糖衣炮弹所腐蚀。曾经被老兵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教国竟然用文化腐蚀了如此一大批兽人为他们死心塌地的作战。这股兽奸也汇聚成了一把锐利的尖刀,在战争之中无形的直插兽国的心脏腹地。要知道,曾经老一辈的兽人,教国人类用金钱美色和高官厚禄都没能贿赂的了他们,更别提战争的惨烈和严刑拷打。当初兽国第一次内战时,假若有人类部落胆敢借机偷袭,所有的兽人都会放下哪怕已经劈进敌兽人身体内的长柄斧,携手一同将外族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地盘。如今,年轻的兽人口中说着教国的语言并当做口头禅和自我的标志,甚至连衣服和武器装备上也刻画着教国文化中最低俗最下流的各种标志,哪怕连教国人自己都对这些文化符号不屑一顾。曾经老兵们浴血奋战,誓死拼杀而打出的一片天之下生活着的是一大群宣扬着“淡化仇恨、泛化边界、放下过去、携手共建新兽国”的年轻兽人。老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三十几个兽人战士能在一处关隘峡口和整整二十几倍于己的人类决战两、三环,仅仅是凭着胸口的那一口气和子子孙孙的明天绝不后退,而现在的年轻兽人却倒戈的如此之快,甚至甘愿为敌国做牙做牛。

“哈……”

老兵长出一口气,看上去像是彻底没了力气,将莱康德手腕攥至血红色的枯槁灰手也慢慢松了开来,无力的搭在了床边。

莱康德将被子给老兵拉了拉,随即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他也清楚,老兵曾经无数次和他说过自己并不怕被遗忘,怕的只是孩子们忘记了被敌国入侵过的事实,忘记了那些手握尖刀、屠我百千万同胞的敌人。忘了那些正踏在我国国土上对兽人颐指气使还能得到庇护和尊重的人类。无论如何,老兵都不想看到未来国家的栋梁会一个个叛逃甚至是出卖兽人,那样自己这一辈死伤如此之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莱康德透过木窗,看了看角落中一个破旧的兽皮背包。这便是老兵参军三十纪唯一挣到的财产。当初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同族的战士在临上战场前都会收到一笔不菲的收入,被称作“命流”。直到后来战争机器摧毁了兽国脆弱的狩猎文明和以物易物的经济纽带。而当那些兽人们见到征兵处工作兽人的窘迫表情时,他们则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这份钱财。

“都是给子孙们打仗,谁他妈的要钱?给我一把最锋利的斧子就完了,我保准把他们的头一个一个劈下来当球踢!到时候,再给我钱也不迟!”

整个征兵处一片沸腾,“俺也一样”的声音和屋外“打到侵略者”的兽皮旗帜形成了最好的共鸣。当时坐在门口摆弄丢石子的莱康德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些同村同部落的年长兽人。直到多纪以后,他才知道城头兽国红色的旗帜,并不是红色的底色。

孤岩感受着老兵散溢而出的强大的情绪波动,不禁感叹这和他形容枯槁的模样形成的鲜明对比。

莱康德和手下的几名士兵共同走进戈壁深处,将陷于落穴之中的猎物合力拖出。之后就是和嚎哭峡谷类似的流程:处理猎物、生火、等待肉熟的近似过程,只不过他们少了烹饪食物的过程。

“真不嫌口薄啊…”

由于孤岩刚才就置身于所谓的“大肉汤”的环境中,便自顾自地加快了记忆片段的流速。

“来到这边,我还没吃过一次算得上是美味佳肴的饭菜呢!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就是钝斧弄得卷饼,可惜水稗草也不长在嚎哭峡谷这种烂地方。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了。”

“但在这儿,你有最宝贵的资源,安全,固若金汤的魔法结界保护着你。”

孤岩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随即注意到了加快的记忆中莱康德训练几个兽人士兵的片段。

清晨拂晓,阳光刚刚掠过屋檐的边缘,伴随着和嚎哭峡谷小镇同款散养的雾走的一声鸣叫,莱康德的二儿子率先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泥屋。他打扫掉了头顶因为碰到泥草砖而沾染的土灰,同时从旁边沙土堆上捧起一捧沙土,硬核的洗了洗脸,便走向了操练场的方向。

孤岩从他的脑海中感受到了和老爹较劲的思想,不过就算孤岩不感受思维,也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来。

操练场木人桩旁,“咻”、“啪”的几声,彻底打散了二儿子本来稳定的思绪。

伴随着二儿子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过去,孤岩也注意到了早已经练的满头大汗的莱康德,看样子已经来了有会儿了。

“不是战争尾声吗?他们还搁这练个什么劲呢?”

“保护家园,直到现在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收买路财的匪盗遍地都是。”

“还不起来,等着被敌人捅屁股吗?”

莱康德手持藤鞭,无视了刚刚走过来的二儿子,径直怒吼着走向了小屋的方向。

孤岩看着这尴尬的一幕,总感觉在哪里看到过。

在莱康德的一顿鞭打之中,小屋中还未起床和不想起床的兽人士兵都穿着裤子跑到了操练场上,从他们睡眼惺忪的样子,孤岩仿佛看到了那个夜里三点设置十一个闹钟希望自己四点准时起床的自己。

一个体型较为特殊的年轻兽人此刻从一旁的戈壁上探头而出,他观察了观察四周,随即佝偻着腰跑向了莱康德的方向。

显然,这个四肢细长、体态瘦高且长脖大眼的兽人并不是纯血的原始兽人,包括对方尖到有些奇怪的长耳和尖而高的鼻子,以孤岩的知识来判断应该是有一些夜灵或古妖的血统。

“这身材和速度,天生的斥候啊。”

兽人跑到莱康德身边,半蹲下附在对方耳旁说了几句,便在莱康德的点头示意下去休息了。虽然在场的几个兽人很明显听不到,但在全部由神力和魔力引动的视界之中上帝视角的孤岩很轻松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远征军失败了,是什么意思?”

孤岩看向海艺,希望对方能以“存活时间”几倍于己的启瀚英灵的身份解答,然而后者给出的回答也是摇了摇头。

孤岩看了看四周荒凉的土地,其中有许多的营寨,虽然看起来由一些颜色较浅的土路连接,但整片大地给他的感觉依然没什么“人气”。碎石戈壁滩,荒枯轻木丛是主要背景,而四周的矮山和较小的岩洞又无法构成有效的防御阵线。加上不远处在通透视觉视野中的伤兵残将……

“这是一群逃兵?莱康德这老小子……”

凭孤岩所知,假如远处那些离得不远的营寨和莱康德也有关系,那这点包藏逃兵的罪名按一名一刀的罪名判莱康德,砍他二十刀都不多。从他们的装扮来看,一定是在附近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士兵。但,为什么莱康德这边的士兵都这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个的小年轻在战争年代不奔赴前线,在后方训练?

“这家伙,是不想让他们去送死,才把他们聚集在这里的?”

海艺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正让所有兽人士兵盘坐在地的莱康德。

“远征军…也有可能是合军时被埋伏的其中几路军…不过给出的条件太少,没法判断出到底是哪路兽人的军队。”

“不过……”

两个启瀚兽人都看向了不远处的几座营寨,木质拒马、装满自制武器的装备柜、高高的哨塔和帐篷,该有的都有。

“也许他是为了保住这些年轻的有生力量,毕竟当时的战争形式在铁斧和火炮中还是很容易决出胜负的。”

“不过,他也能看出局势,应该算是个‘人物’了吧?”

海艺无奈的看了看更远处营寨的战斗痕迹,貌似这时已经有龙和人的乱伦造物了,毕竟那么大的翅膀就被挂在墙壁之上,其下方连接的手更是人类的证明。不过……

“应该有眼睛就能看出魔炮和近战武器的战斗力区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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