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阵师

知道？它竟然知道？

不知而犯算作无心，明知而犯自然就是故意。

它知道，它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啊，到底还是骗不了自己。我怕死，怕自己死。所以我只能强留下那些人来给我‘报恩’。我不想死，却是对不起了这些人……”独角兽的声音难得低沉了一点，眼神也显得不复原先那么明亮。

杨恪看着它叹了口气，不知要对这神圣高贵的生命说出什么来。一时间，他忽然觉得它有些可怜，又觉得它有些可爱。这么多年在死亡阴影的笼罩，换成一个人恐怕已然发疯。可它非但没有疯狂，还难得保持了理智与人类口中的“良知”与“诚实”。不知，这是不是神圣生物的天性？

良久，杨恪对它道：“带我去看看那座青阵吧……”

天上的星辰不知有上千还是上万，神国的星官自然也就有万千之数。古语说：世上的一切都是黄道于赤道的投影，人间的一切不过是星官们在星空中随手的安排。

于是乎，与天界对应，人世间也有无数的修行职业。分门别类，犹如大河沙数，数之不尽。

但归结起来，这世间的修行职业大体主要有四大主流。与天空中的四大神使星域对应，分为：玄武玄术士、青龙青阵师、朱雀武道士、白虎白道者。其中青阵师沟通的是东方青龙之力，能力与玄术士相近，一样近水近冰以玄术破敌致胜、更改造化。但是不同之处在于，东方青龙还隐藏着雄厚的木力。

故而，青阵师不同于玄术士可赤手对敌。他们释放青阵之术必须依靠有形的介质。这是局限，却也是优势。因为无形玄术尚可随风而散，可有形的青阵之术若是保养得宜却足以万古流传。

也因此，修习青阵之术的人便拥有了独特的职业内容。刻画蕴含玄术内容的青阵以阵术阻挡千军万马，以阵术破敌制胜；或者借助法器施展独有的幻术，东方木力致幻，可令人如入云里梦里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妄；还可勾画武道兵将所用的玄甲，增强武道者和某些玄术士的力量。

唐国由青阵师刻画玄甲武装起来的一支万人“玄甲重骑”被称作“天下至强”，迄今没有哪一国愿意去与之一较兵锋。两年前的那场大战中，秦国也是依靠函谷关天险方才挡住了唐国铁骑。

与其他几大职业类似，青阵师同样分为二十级，因为能力与玄术士相近，故而各个级别的名称也与玄术士相同。

不过，这世间能感受到的青龙之力甚少，青阵师的数量自也不多。修习纯正青阵之术的难度又难于登天，很多虽有天资却觉得青阵之术钻研无望的年轻人大多都去做了纯粹的玄术士，在整个天下看来青阵师都有些青黄不接之状。

虽然知晓玄甲战力的各国高层不遗余力的加以培养，可天下能被成为青阵师的人才仍旧寥寥。

悟性是一方面，勤奋又是另一方面，天才更是最重要的一方面，缺一不可。杨恪在观看那座“青阵”时不禁在脑海中将以上的信息飞快的过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有些叹息。

“怎么了？”高贵的独角兽侧头问向杨恪。

杨恪道：“我现在连诚意境都没有突破，自然也不知道玄术是什么，青阵是什么。这座阵现在在我眼中无非就是一片图形而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自然没办法替你修补或改进一二。抱歉了。”

独角兽笑了笑，笑声中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它叹了口气，道：“无妨，我早已习惯了。”

早已习惯了？

杨恪忽然对这句话有些动容。似乎这些年以来，这句话便一直都是他的座右铭。那些冷眼与讥讽，那些敌视与防备，那些虽然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家人的无奈……不也是统统都习惯了么？

杨恪看着那孤独在这里等死的独角兽，看着那不想死却又不得不面对着死亡的独角兽忽然有了些同情。他想了想，问道：“难道说，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

独角兽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可也等于没有。”

“怎么说？说说看”杨恪急切的问道，不知怎么，他忽然对眼前这个似乎一点城府也没有，诚实过分的家伙有了些关心。也不知这是不是神圣生物独有的一种能力？

独角兽对杨恪道：“除了依靠这座青阵续命之外，我还可以选择和另一个智慧生命合体共生。共生后，两个生命将会融为一个生命，而我们的寿命将会因此而分享。这样，或许我就又有了几十年的岁月可以过活。可是你想想看，又有什么人愿意将生命分享给我？所以说，这种方法等若无用……”

“共生！？”杨恪满脸震惊，显得匪夷所思。至少他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中是从未曾出现过这样的“名词”。不过比起修复眼前的这座破败“青阵”显然这种“共生”之术要可靠有用的多。至少可以让独角兽脱离这座青阵的范围活动，不至于始终留在这里做一个受困的囚徒。

然而……独角兽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分享一半给他？至少杨恪自己便没有这样的胸襟和觉悟。

他想了想，又对独角兽问道：“那么，共生之后难道对那与你共生的人就一点好处都没有么？”

独角兽道：“自然不是，共生之后我这一身能力也当然与他共享。我听说过你们人类评价强者的标准。若是换算过来，我的能力至少可以媲美平天境初期的强者。”

“平……平天境初期！？”杨恪闻言登时快掉了下巴，那可是比明心境还要高一个层次的存在啊！老里正说明心境的强者或许可以与它一较高下，居然还是看轻了它！？

想到这些后，杨恪顿时便是一阵庆幸。幸亏自己之前没有对它动手，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当杨恪心中庆幸的时候，独角兽却又是叹了口气，如同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般道：“杨恪，你回去吧。那些村民，我不会再留着，会将他们都放了。”

“嗯？”杨恪闻言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赶忙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独角兽道：“你说的不错，人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我满足了自己保命的愿望，却又致那些人的梦想于何地？现在开挖出的星陨石已经足以供我用上一阵的了。不需要再留他们啦……”

杨恪心中先是一喜，可紧接着便突然又想起了其他事情，对独角兽道：“不行！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

“嗯？”这次轮到独角兽有些怔楞，不明白为什么杨恪会说出这样的话。

杨恪对独角兽解释：这些村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对于这片农田的存在和星陨矿的存在都已经了若指掌，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还生活着一头独角兽！

这些村夫村妇表面上看起来忠厚老实，可这些年下来淳朴之气尽去，势利之心却是不小。一旦被他们传扬出去，记住了回到此处的路线……那时候，恐怕无数强者、官府的军队、秦国的政务官就会纷至沓来。

别的不说，一头独角兽坐骑带来的诱惑绝对是那些顶尖强者无法拒绝的！

独角兽能感受到人心的杀意和恶意，可却哪里知道这恶有多深，恶有多恶？不通人情世故的它还以为只消放了这群村夫村妇便一了百了。经杨恪这么一提醒它才惊觉恍然，有些茫然的问：“那该怎么办？”

杨恪想了想，好看的丹凤眼一转，笑道：“送回去就是，只当他们做了一场梦。”

三天后的清晨，“鬼门关”的村民们在一片刺耳的鸡鸣狗叫声中被惊醒，气势汹汹的拥挤起身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扰了自己的清梦。然而一出门，他们却全都震惊不已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主要是看着那些不可思议的人。旋即场面便陷入了失控……

“李三叔！你不是两年前就没了么？”

“大姨！大姨！我是小狗剩啊！”

“当家的！我可等到你了！”

“你个死鬼，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你跑哪儿鬼混去了，你给我说清楚！”

一片嘈杂的哭喊和惊喜的拥抱交织在一处，那些一夜之间就被抓走，又一夜之间就被送回鬼门关的人还大多怔楞不已，总觉得是自己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似乎梦里有良田，有山洞，有矿石，还有一头独角兽？

想来想去，脑袋越想越疼，干脆也就放弃了思考。老百姓，老百姓，能活得舒服就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又何必呢？

死气沉沉已久的村落，当真是许久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了。骨肉团聚、亲友重逢。那几乎变成一片鬼蜮的地方终于在这一天重新有了一点生气。

拄着拐棍的老人惊讶复又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情形，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又隐约有了些知觉。果然，身后一个少年人的声音伴着一声驴叫唤起了他的注意。

“一点忘忧草能够让人头疼两个月，想来两个月后他们也就不会去费脑子想想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了。”杨恪倚在小黑背上，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惊愕的老里正，他伸手从背后掏出一支小小的水囊，对老人家道：“这里是幽暗森林中找到的茶，不算好，但绝对诚心。老人家，可以收我这个徒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