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包子铺

公元一二七四年，十二月。

池州境内，某小镇。

卯时，天蒙蒙亮。

阴，寒冷。

有点破败的街心路面三三两两晃动着行人，显得萧条。

两边做生意的店铺房子也是陈旧不堪，漆灰脱落，基本每一间看不见、包括客栈有进进出出的人。

显然，这个镇不是很繁荣。

某门铺前，一名年约六十几，头带一顶皮绒帽，身穿粗布长衣的老者，正站在用木架做支撑，上面放着一个崭新的簸箕，簸箕内堆着满满、热气腾腾的面馍后面，大声地吆喝：“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请老少爷及姑娘大婶们止步快来品尝啊。”

噪音虽大，可能有点太早的缘故，还可能是魅力似乎差一点。

喊了约十分钟，竟没有一个人前来。

老者脸色瞬间变得失望，用舌头添了添有些枯燥的嘴皮，双眼充满无奈瞅了瞅从街心、甚至从包子前面不过一米而擦身行走的男女。

不禁低下头长长叹一口气，自语道：”唉，这是什么年代，做一点小生意想糊口都难。”

”老爷爷，包子多少文钱一个？”

清脆之声响起。

老者微抬眼，面前已然站着一高一矮，两名十七八岁，模样清秀，粉衣飘飘的少女。

只是令人惊讶：她们手中各拿一把装有剑的剑鞘，红色缠柄的绸丝布带随微风而动，格外扎眼。

从干净整洁的衣装来看，两人应该为正规门派的弟子。就算不对，师父也应该是一位很有名气、且十分讲究的人。

他一思之下，连忙挟带喜悦地回话：”一文钱。”

“何师姐，你吃几个？”

高一点的少女从腰间取下精美荷包，对同来的少女道。

“戚师妹，我肚子不是很饿，两个够了。不过，住在客栈里还没下来的师父吃得了多少，你看着办吧。”

高个少女闻得，麻利地从荷包掏出一小碎银，一递。

“老爷爷，来七个。”

“好。”老者伸手一接碎银，刚准备给她们拿包子，倏地感觉到头顶有点暗。

为何会这样？

一念间，还没等自己仰头往上瞧，一件硕大的不明之物。

“碰。”

结结实实砸在了簸箕中的包子上。

这一砸，不仅包子四处横飞，而且用做支撑的木架，也硬生生地发出了崩裂瘫软之声。

事情来的委实突然，绝对令人意想不到。

老者一怔，两眼圆瞪。

而两名少女本能地一后退，随即，双眸和老者一样，闪出惊异之色盯着砸中包子、砸烂木架的硕大不明物。

原来，硕大不明物居然是一个人，一个无论头发与衣着都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年青男子。

此刻，年青男子一声呻呤，立马站起来。

可能衣服穿的太少，他顿觉奇冷无比，双手不由一抱肩，脚颤颤而抖，双目透着茫然之色左右看了一下他们。

“你，你是谁？”老者壮着胆子，厉声问道。

“我，我......”年青男子木讷地重复，有点迷糊的大脑陡然闪现三个字：赵无梦。

“赵，赵无梦？我叫赵，赵无梦？”语气中有点自问。

“你，你是哪里人氏？为，为何头发如此之短，穿着及鞋子也如此怪异？又为何莫名奇妙从天上掉下来砸中簸箕中的包子？”

一连串问题，赵无梦似乎不知所措，略滞停，用双手使劲拍了拍大脑，想让它清晰一点来回答老者。

可惜，无论怎样聚神，大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什么。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他心里大喊一声，有点含糊地回：“不，不知道。”

“开，开什么玩笑？”老者双目一翻。

“好，好像，没，没开玩笑。”

不知是冷的缘故、还是心情紧张所致，话很结巴。

老者还想问，可嘴唇未动。

戚师妹娇声发话：“老爷爷，从此人言行举止来看，无非就是一个疯子，您就算问再多，也无济于事啊。”

我——疯子？我怎可能是一个大脑失常的人？赵无梦捂心一问。

“玲儿、妙儿，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个极为柔和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朵。

老者和赵无梦几乎齐齐抬头一看：街心缓步走来一个人，一个年约三十几岁，身穿花色长衣，腰挂剑鞘、面容端庄、白皙、珠钗盘发的女子。

“师父，我和何师姐想买几个包子，不曾想，买的时候，天上竟掉下一个人，将老爷爷摊子砸烂了，包子飞的到处都是？”戚师妹微侧身，答道。

“还有这等事？”

“对，就是他，凭空而落。”戚师妹指了指瑟瑟发抖的赵无梦，娇嗔笑道。

女子上前，仔细打量一番，面色带惊奇道：“此人一身打扮及发型怎从未见过？为何又会从天......？”

话未完，便被何师姐，姓名叫何妙儿打断：“师父，这些问题，老爷爷过问他，他说一切都不知道。由此，戚师妹猜测是疯子。”

”疯子？”女子朝赵无梦面孔凝眸一望，十分肯定道：“此人眼珠定神有光，一点都不游离，应该不是。”

说完，话峰一转：“好了，玲儿、妙儿，别为此事磨蹭太多时间，正事要紧，我们去”绿锋”山庄。”

“我出了碎银，包子还没到手里呢？”戚玲儿嘟囔道。

“姑娘，对不起，全怪他，我把碎银退还你。”

老者手伸进口袋。

本应转身而行的女子见此，幽幽阻止道：“前辈，等一下，您做一点小生意不易，今遇上如此离奇之事，算得上无妄之灾。看小兄弟一副狼狈模样，也不会有银两赔你，不如这样，小兄弟砸中的包子我来赔。”

一直静听静看的赵无梦如坠迷雾：我从天上掉下来，砸中老爷爷的包子需要赔么？

若真，为何用银子？

从他们所有谈话中，银子的重要程度绝对超出想像，可在我大脑的意识里，“银子”二字怎极为陌生呢？

莫非？莫非，戚玲儿说的不错，我，我是疯子，从而导致了这种现象？......

但她师父肯定阅历丰富，语气旦旦地说我不是，量想也不假。可我又为什么想不起以前的任何事？

为什么？

为什么......？

那，那我身上有没有所谓的银子呢？

一系列疑问一下涌上他心头，不禁把手垂直捏了捏没丝毫硬度感、空空如也的长裤口袋，耳朵闻听到老者有些尴尬之语：“这，这怎使得？按道理，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