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做了什么？

老院长的话掷地有声。

从他眼底的愤怒可以感受到，对于古老师这样的做法，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愤怒。

而正如他所言，古老师在联合开发商不成之后，反而欺辱孤儿院的孩子，这一点，恐怕是个人都会愤怒。

在老院长愤恨的眼神下，古老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身体渐渐瘫软，从老院长的身上滑落，可直到最后，他的双眼都瞪的老大，显然无法相信老院长会作出这样的举动。

而老院长也在同时浑身颤抖，特别是他持刀的右手，更是抖得厉害。

那冰冷的刀刃上，占满了古老师鲜红的血液。

那血液红的发亮，红的发紫，哪怕是这里的房间都被血红色覆盖，可他鲜血的颜色，仍旧比这血红色更加深邃。

‘叮……铛……’

匕首滑落，老院长终究无力承受这千钧之重的匕首，那上面鲜红色的血液就好像对他的放逐一般，披露着。

痛苦过后，老院长终于看向房间里。

而原本还干净的没有被鲜血浸染的房间，竟然在老院长抬起头的那个瞬间，一点点被鲜血染红。

现场诡异的现象，着实令许绍洋感到恐惧。

可相比之下，他更加恐惧的是此时的老院长，虽然那一双眸子仍然和蔼，可这份和蔼，却已经一点点的被恶魔控制。

“孩子，你不要紧吧？”老院长来到小艾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住了她赤果果的身子。

小艾一直沉睡着，直到此时才悠悠转醒。

可进入她视线的人却并非给他痛苦的古老师，而是须发皆白的老院长，一时间，她竟是哭了。

“院长……我……”

小艾痛苦不已，虽然自己年幼，可孤儿院的孩子，本就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懂事，虽然小艾只有十多岁，虽然她并不是很懂古老师所谓的得到，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又如何反应不过来呢？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老院长轻轻搂住小艾的肩膀，和蔼的说道，可在一旁的许绍洋，却在此刻，看到了他眼底的愤怒。

在那样愤怒的加持下，他的眼睛竟是瞬间闪过一抹妖异的红色，那抹红色，就好像在诅咒血书的案子里，看到的那个‘女人’一般。

良久，当小艾平复了自己的思绪之后，老院长将她扶起，掺着她亦步亦趋的离开了这里。

剧烈的痛苦让小艾的行动很不自然，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倔强的走着，走着。

当两人在门口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古老师时，小艾的眼神很复杂。

那是一个女孩儿蜕变成女人的复杂，可这份复杂中，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憎恨，愤怒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怜悯。

“院长，古老师告诉我，只要他得到我，就会带我去找我的母亲，是真的吗？”忽然，小艾向院长问出了这个问题。

院长的表情再一次变得扭曲，可转瞬间便恢复了原样，怅然道：“傻孩子，他是在骗你的，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我又何尝忘掉？她将你送来这里，就是为了不打扰自己的生活，因为她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有了属于她们的孩子，所以你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麻烦，你明白吗？”

“可是……可是……可是我会很乖……很乖的……一定不会给她添麻烦的……”小艾哭诉着。

那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跌落，掉在地上溅起了细碎的泪花。

而那份晶莹，与这被鲜血浸染的世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对比。

“哎……”

老院长沉声叹息，轻轻抚摸着小艾的秀发：“孩子，你终究还是太傻了，虽然你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你的母亲会明白你吗？”

老院长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这些话，对于一个已经初经人事的孩子而言，足以让她有了自己的判断。

在院长的搀扶下，小艾离开了这里，走过幽深血红的走廊，回到了休息室，回到了她真正安静的地方。

将小艾送回去之后，老院长站在休息室的大门外发呆。

许绍洋一直跟着两人，也亲眼看着老院长将小艾送回休息室，又亲眼看到他痛苦，惆怅的模样。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为了孤儿院费劲了心思，更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耗尽了毕生的经历，哪怕为此伤害了别人也在所不惜。

许绍洋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老院长。

而老院长不知是有所察觉还是捕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许绍洋站着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虽然我看不到你，但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你没有恶意，或者说你没有办法插手，否则的话，在小艾面临痛苦的时候，你一定会出手吧？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善良，谢谢你。”

说完，老院长向许绍洋这里招了招手，而后缓步向孤儿院二楼，自己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许绍洋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跟在了老院长身后，他有一种感觉，老院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二楼的走廊和他来时一样，被血液浸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吱呀……’

伴随着难听的，木门特有的声音，许绍洋跟着老院长走进了办公室。

老院长的办公室和之前梦里见到的不同，这里还保存完好，只是和孤儿院一楼的房间也有些不同，因为这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郁。

老院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痛苦的抚着胀痛的太阳穴，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痛苦，也很纠结。

许久之后，老院长的身体再一次颤抖，而随着颤抖的愈来愈厉害，他花白的头发中，夹杂着的血红色也逐渐褪去。

便是这充满浓郁血腥味的房间，味道也渐渐消散。

伴随着味道消散的同时，是周遭血红色的褪去，整个办公室在些许的时间后，终于恢复了本应该有的颜色。

一切终于回到了从前吧？可为什么一切又与从前截然不同呢？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因为我根本看不到你，但我现在却想和你说说话，说说属于我的痛苦。”

老院长抬起头，那一双饱经沧桑的双眼，凝视着许绍洋这里，片刻之后，他抬抬起颤抖的双手看着，那一双眼眸，似乎要印在这双沾染了鲜血的手中。

“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他低沉的说着，从他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到震惊和痛苦。

“我竟然杀了孤儿院的老师，我竟然杀了他，虽然我很想理解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他不仅仅站在开发商那边，试图拆除孤儿院，更试图把孤儿院现存的这些孩子给送走，你知道吗？他们还是孩子，最小的才八岁，他们离开之后能做些什么？他们又要何去何从？”

老院长摇着头，痛苦和职责压迫着他，让他本就苍老的身子变得更加佝偻。

“这还不止，还不止啊……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为了满足自己的心里，欺骗这些无故的孩子们，他们懂什么？只可惜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不能私下里找机会和古老师聊天了，所以我只能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最小化的给这些孩子降低伤害，也只有杀了他，才能少一些敌人，让我能多给孤儿院争取一些时间。”

说完，他眉头紧锁，双手更是痛苦的握拳，杵在胸前：“你说，我和恶魔有什么差别？你说我是不是就是恶魔啊？亏我还是这里的院长，可这样的我要如何教育这些孩子们呢？”

他哭了。

饶是他上了岁数，可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在面对像古老师这样丧尽天良的老师，面对孤儿院的未来的无奈啊。

看着老院长沉痛的模样，感受着属于他的痛苦，许绍洋多想出声，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

可是，当话到嘴边，他却发现，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就是无法出声。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此时，竟然有一股力量，强行拉着他，把他拉出了院长的办公室。

当他看清楚深处的环境之后，竟是发现，自己来到了那一晚，从院长办公室后门走进的孤儿院的休息室。

那个漆黑，破败的休息室。

他凝神看去，一个人影坐在远处的床上。

那个人影缓缓起身，看向许绍洋。

登时，许绍洋愣在那里，因为这个人影他再熟悉不过，就是自己那一晚在梦中看到的另外一个自己。

此时，另一个许绍洋冷冷的望着他，那一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斥着幽怨：“小艾的结局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出手？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又是为什么？你要让老院长独自承受这些？”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许绍洋无法回答，更是因为这些问题，让许绍洋内心一阵谴责。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

许绍洋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自己明明知道古老师要对小艾动手，可自己却知道站在门外，不采取动作。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

许绍洋纠结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他就是无法停止内心的谴责。

见他如此模样，另一个许绍洋嘴角浮起了诡异的笑容。

他缓步上前，用冰冷的手掌轻轻触碰着许绍洋的侧脸，用极尽凄凉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阴司殿，愁怨念；弃生死，方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