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一下，带着些沉思地问：“那这糖，给贵妃吃过吗？”
佳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爷给贵妃服用过的。师傅跟我说过贵妃服用后，见效不错的。只是，师傅也跟我感叹，这到底只是强身健身的东西，并不是治病良药，更非神丹妙药，无法起死回生。”
李睿神色黯淡，伸手去握她的手。
“爹，您不知道，言言是个孝顺的性子，将您跟母妃都当成亲人记挂的。您常用的补药，不时进上的各种果子玩意儿，大多是言言开的商行从各地甚至海外调运来，专程奉上的。皇祖母母后母妃那里，全都备下一份儿。您其实早就享受着儿媳妇的孝顺了。”
“至于我母妃，”李睿停顿一下，声音低下去。“听过太医们的诊断，我心里其实早凉了。是言言一直不肯放弃，天南海北地搜罗各种奇药奇方。她常劝我的一句话就是，尽人事而后听天命，有一份希望都不能放弃。她总说，她最遗憾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爷。”佳言柔柔地低声唤了一句，声音缱绻，眼神缠绵。
李睿回握住她的手，眼中笑意淡淡。
皇帝瞧着这温馨的气氛，眼神闪动一下，笑着叹息。
“都是好孩子。你们有心了。罢了，命由天定，不好强求。”
佳言低头，李睿眼神湿润。
“好了。你们赶回来也辛苦了，就在偏殿休息一晚。明天迎亲的队伍就会进宫，到时候你们再出来，正式完婚。”
佳言低低应了一声，被李睿拉着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安德川就来喊人。
“王爷？该起了。”
李睿早就清醒，手指绕着佳言的头发玩。
小女人有择床的毛病，可是昨夜睡得十分好，一定是因为有他在身边陪着的缘故。
李睿心情十分好，应了一声，外头安德川就指挥着宫女小太监进来伺候。
佳言迷迷糊糊地被扶坐起来，眼都睁不开。
“麽麽，还要睡。”
冯嬷嬷含笑应了一声。“您该大妆了，晚上回家再睡啊。”
芳蕊跟着笑。
“您这样悄没声地突然就进了宫，可吓了咱们一跳，没想到昨天晚上，咱们就被安公公给接进来了。今儿个可是大日子，您打起精神来。”
佳言嘟嘴，软软靠向俩人肩头。
“天天都喊着大日子大日子，不让人好睡。不要大日子，要睡。”
李睿被李安服侍着换礼服，听见她的咕哝，没好气地虚虚弹过去一指。
“乱说什么。赶紧起来，收拾了回家了。”
佳言撇嘴，抬胳膊方便芳蕊给她穿衣服。
“怎么还没穿完？到底要穿几件啊？好烦哦。”
她闭着眼睛，起床气一点没见消。
“就快了就快了，您再眯会眼儿，我们伺候您就行。
”
冯嬷嬷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手里利索地帮她又穿上一层。
佳言嘟着嘴，舒服地靠着，随便她们折腾去了。
李睿换好礼服，风华万千地怎么一回头，勾走一殿宫女的魂儿，唯独只想勾的那个，闭着眼睛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李睿甩甩袖子，踩着崭新的厚底靴往佳言那边走去。
“哎哟！干嘛啦！讨厌！”
佳言捂着被弹疼的额头，一下子就炸了。
睡眠不足，加上跟皇帝对话不爽，导致她心情本就奇差无比，更何况她本来就有起床气的毛病。
李睿看着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生气勃勃地瞪着自己，忍不住一捋颈侧长发，含笑望他。
佳言看见美男，心里的气恼总算消褪了些。
“美人儿，给爷唱个小曲儿，唱得好有赏。”
佳言流里流气地调戏他，身子又斜斜软向芳蕊肩头。
冯嬷嬷含笑嗔她一眼，芳蕊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您今天可不能再这样淘气。皇上可快回来了，听见您这不着调的话，要怎么看您啊？”
冯嬷嬷拿温水轻柔地给她洗过脸，又端过牙杯叫她漱口。
“怎么看？拿眼睛看呗。”佳言含糊说了一句，吐掉嘴里的青盐。皇宫里，就不瞎讲究了，凑合一下吧。
外殿传来一声怒哼，皇帝威严的声音传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工夫斗嘴。赶紧的。”
佳言撅嘴，冲着李睿龇牙。
你老子骂我，我就瞪你！
李睿不跟她闹，带着李安等人出了偏殿。
“嗯，一表人才！好！”
皇帝满意点头，跟他说起今天的详细安排。
“迎亲队伍还没走到姑苏，已经受到三波袭击，大多是江湖上的杀手所为，打着劫财的幌子，被暗卫赶跑了。接到新娘子之后，回来又遇到七拨袭击，其中甚至有军队的影子，有惊无险地连夜赶回京城，直接进甘露殿。等你媳妇儿收拾好，就可以直接出来了。”
李睿点头。
“幸好父皇使出这掉包之计，不然言言得多危险，我还要担惊受怕的。这行刺之人，可逮着了？如此欺辱我李睿，可恼！”
皇帝眼神幽深，倒也没瞒他。
“你的几个兄弟全都出手了。嘿嘿，朕养得好儿子！”
李睿吃惊。
“不能吧？儿子一向不争不抢的，自认对兄弟们从来都是礼仪周全，没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啊！”
皇帝目光沉沉，看着他震惊不信的表情，怜惜地指指身边的椅子。
“坐。思齐啊，你都要成亲了，有些事，该多想想了。你心思纯善，孝顺长辈友悌兄弟，这很好。只是，别人不是你这样想的。朕，老了。”
“您说什么呢。这大喜的日子，我和言言都等着您抱孙子呢。”
李睿忙止住他的话头，不乐意地递给他一杯水，要堵住他的口。
“傻孩子。”皇帝叹息一声，笑着喝了口水，继续说：“你就是被送上山，见识过民间百姓的日子，所以才会想得少。可是你这些兄弟们，岁岁在这宫里头过啊。人人眼睛都盯着朕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包括太子。”
李睿傻愣愣地挠头，却挠到了头上的玉冠，愣了一下，放下手。
“您，会不会误会了？太子哥哥本来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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