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蕊微微一愣，没防备这个一直笑嘻嘻的小主子，突然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回去吗？芳蕊微微垂下头，正待恭敬回话，佳言已经轻笑一声，叹了口气。
“罢了。多想无益。咱们去瞧瞧严麽麽吧，她现在可睡着？”
芳蕊恭敬地回答：“刚刚去瞧过，麽麽精神尚可，正等着主子传召呢。”
“姑姑也太客气了。您二位就是爷帮我请回来的镇宅神，我可是要好好供奉您二位的。走，我都有些等不及瞧瞧这位被爷如此推崇的严麽麽了。芳蕊姑姑已经叫我大为惊艳，严麽麽肯定更加高山仰止。快些，我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佳言清脆笑着，连声催促芳蕊快走，眼神语气都很是向往。
芳蕊眼神闪烁一下，露出合宜地浅笑，随着她往外走。脚步轻盈无声，如若不是身怀功夫，那就是常年刻意苦练的结果。
佳言暗暗咋舌，对这皇宫又添了些敬畏。敬而远之啊。
芳蕊暗中留意她的脸色，外表虽然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心里却微微有些吃惊。
这个小主子，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眼熟。说不出来像谁，琢磨这么一会子，才猛然惊觉，她身上的那股子灵动与沉稳矛盾结合在一起的气质，可不就有着后宫各位娘娘的影子！
芳蕊心里一惊，脚下规律的步子顿时停了半拍。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依旧被佳言发觉。
佳言询问地看她一眼。
芳蕊心里更是一阵苦笑。这敏锐的观察力，也很眼熟啊。多么像她的前主子，太后娘娘啊！
“小姐慢些，这路面有些小石子，很是硌脚。”芳蕊沉着地回了句话，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依旧走得袅娜轻盈。
佳言走得缓慢，轻笑着说：“这石子路，可是我特意叫工匠们设计的，你瞧，还有摆好的图案，是不是很好看？宫中没有这样的石子路吗？时常走走，按摩按摩脚底，促进血液流通，对身体大好的。”
芳蕊又抬起微垂的头望她一眼，笑容柔和，叫人望之可亲。
“宫中各个殿内都铺的是白玉石板的地面，宫殿外的路面大部分都是青玉石板铺就的，有专门的宫女太监负责清扫，纤尘不染，很是美观。像咱家这样的石子路却是没有的。小姐慧心，以后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摆设。”
佳言扑哧一笑，这个芳蕊，话说得没有一丝逾矩的地方，可是这上下句联系起来听，就有意思了。
“嗯，以后我住的地方，肯定要好好设计的。这宅子是我买来的，原本的设计还算不错，改动起来太麻烦也太费钱，我就稍稍变动了局部的一点地方，基本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以后我定然要盖一座自己喜欢的大房子的。”
芳蕊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若不是刻意找她说话，甚至能忽略她的存在。
“小姐定然心想事成。”芳蕊没有再说什么，规矩地跟在她身后。
佳言浅浅一笑，看着路边金灿灿的桂花树，心情逐渐明朗起来。
“安爷呢？一早就没见他，现在该回来了吧？”
“回小姐的话，安爷半刻钟前刚刚回来，正带着一批下人等在后头花园里，说是等小姐忙完了，就请您过去看一眼。”
“哦？”佳言听了芳蕊的回话，很是感兴趣，回身笑望她一眼。
“芳蕊没有及时回禀，请小姐责罚。”芳蕊二话不说，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佳言心里跟着一紧，艾玛这得多疼啊。
“起来说话！”
佳言语气微微有些着恼。
“记着，跟着我，就不要时不时就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再说了，先前我一直跟你说话，你也没有回话的机会，算不得是你错。不要动不动就跪下认错请罪的，我不是那样严苛的主子。真犯错了，那就努力改好。我要的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认错的态度。”
“是，谨遵小姐教导。”芳蕊垂着头，缓缓起身，膝盖似乎还有些疼痛，但她很快就适应过来，继续保持着之前的节奏跟在她后头走着，没有再表现出丝毫异样。
佳言微微叹息，心情又阴暗下来。
这就是那个吃人的后宫里出来的。
这样的人，出来后，还会想进去吗？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那样尔虞我诈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反而会叫她们无所适从吧？
把这样尝过血腥的猛兽放在身边，以后的日子必然会更复杂几分。不对，或许会更简单省心，只是很可能，自己这个主子也被架空，成为无形中受他们摆布的傀儡。还真说不得是好是坏。
佳言漫不经心地想着，已经来到了客房外。
芳蕊赶上几步，上前轻轻叩门。
“麽麽，小姐来看你了。”
一声虚咳响起，屋内传来些模糊的动静。
佳言笑着迈上台阶，芳蕊赶忙轻轻推开门，为她打起帘子。
“小姐，老奴无状，累得您亲自前来，实属不该。请您责罚。”
佳言无奈地上前几步，扶住她发软的身子。这些太守规矩的人啊，动不动就下跪请罚的，还真是叫她不喜欢。
“您老快歇着吧。身体不舒服，就慢些来，这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我刚已经跟姑姑提过，我是不喜欢人动不动就下跪请罪的。真有心的话，把事情做好，别出纰漏不比什么都强？”
佳言扶着严麽麽坐回床边，察觉手下的手臂微微一僵，赶忙笑着弥补。
“哎哟，我可没有别的意思。麽麽您肯定一眼就能看明白，我就是个直爽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您跟姑姑，那是爷都信得过的人，我可就不跟你们外道了。麽麽可别笑我是自来熟。”
严麽麽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勉强自己坐得笔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您是主子，肯照拂我们，就是我们的福气。只是规矩还是不能乱的，不然爷也不会饶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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