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爷，您发什么愣啊？我这又不是救下了多少百姓，做下了多么了不得的大功德，我受之有愧！他们不听我的，你快叫他们起来！”

佳言真的急了，头一次发觉，被人崇拜也是一件极有压力的事情。

“你继续说说，这商事盛行一事，还有何等弊端？该如何消除？如何引导？”

李睿缓缓开口询问。

佳言微微一愣，生气地嘟嘴向他轻哼。

“您不帮我喊他们起来，我也不要跟你说话了。反正我是不要平白受人跪拜的。我担不起。”

佳言生气地跺下脚，转身欲跑。

“小姐别生气。我们起来就是。请小姐赐言，我等洗耳恭听。”

安德山见机最快，赶忙利索地爬起身，恭敬地出言留她，同时对着地上其他跪着的人使眼色。

佳言可以跟李睿闹闹小脾气，那是二人关系亲近，她不怕事后哄不回李睿。

可是这些人，她却不好意思敷衍。

“哎呀，都说是随口乱说的了，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我就不信，这点子道理，就没人谈论过。就算别人不议论时事，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说了这么多，总也都明白的吧？”

李睿看着她不自觉流露的小女儿娇态，跟之前镇定自如，笑语嫣然的样子大相径庭，忍不住也露出笑容。

真是个奇妙的小人儿，有那样聪明的脑子，偏偏还有这样娇娇的性子，却又不会矫情得叫人腻味，实在叫他喜欢到心坎儿里去。

李睿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安抚着她坐到椅子上。

“大家都坐下，听言言慢慢说。言言，或许你并不很明白，咱们大越，商业其实还算是贱业。商人地位之低，确实如你所说，排在士农工之后。每个人都喜欢银子，每个有势力的人家也都有着各自的生意，可是，这依然不能改变，世人对从商之人的轻视。”

“商人者，不得参加科考，不得录用为公门中人，不得服细绸缎衣，不得乘坐四轮马车，还有很多对于他们的限制。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从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你说的没错，若是按照你所说，将商业版图大大扩张出去，遍布我大越，甚至扩张出去，所带来的变动，必将是巨大的。而这一切，也必将会到来。”

“言言，你不明白你所想有多领先，他们是真心实意敬佩你的。我也是。”

李睿最后三个字低低的传入她耳中，带给她一股战栗。

佳言眨眨眼，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对哦，她又忘记她穿越了！

这万恶的旧社会！

可是，她又不是专门研究历史政治的，所知道的也都只是一些皮毛，哪里能担得起充当这些人指路明灯的重任呢。她真的只是一个痴迷于医学的小医生而已啊！

“呵，呵呵。那就谢谢大家了。”佳言干笑一声，真的有些怵头。难道真要做一期百家讲坛的节目？可不可以容她回去准备个演讲稿啊？

“你呀。这会子瞎客气什么。这些人眼巴巴等着，可不是想听你说一句谢谢的。你要是真想要快些打发掉他们，那就继续说下去。”李睿亲昵地刮下她的鼻子，眼中笑意满满。

李娇杜鹃心急想听偶像激动人心的演说，直接把李睿不恰当的举止忽略过去了。

“好吧。那我就再多嘴几句。”

佳言看看眼神明亮的几人，就连墨昼都露出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一脸渴望地瞧着她，心里就算再发虚，也忍不住升起些被人崇拜的虚荣感。

佳言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关于历史沿革，生产力带动社会制度的变更简单地表述了一下。

当然，她采取的是更加口语化，简单易懂的语句，表达的效果大打折扣。

即使这样，李娇几人都听得十分激动，眼神闪亮亮地，似乎都要崇拜地哭了。

佳言猛然就有了一种在宣传什么邪教的诡异感。

她草草说了几句关于现代民主社会的简单制度架构，匆忙收尾。

尼玛这样说下去，就算她底子再不扎实，可是军医学校的政治课必修课的效果也是杠杠的，深入浅出地铺陈开去，也足够她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停顿的。

冯章叹息一声，最先回神，传音问道：“你最后所描述的，其实就是仙界吧？那里没有战乱，没有强权，人人平等自由，富足安乐。只有仙界才是那样的对吧？”

冯章话语虽然满是疑问，却带着强烈的肯定，与向往。

佳言一怔，想起小说里关于仙界的描写，那些冰冷与血腥掠夺，与冯章想象的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两回事。她想要开口纠正一下他过于美好的幻想，看看周围其他人激动的神色，又默默忍住。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谈吧。再说了，冯章的功法虽然神奇，可是到底是不是修仙功法，她也没有把握。毕竟她也没见过修仙者，一切都只是从小说里看来的。甚至都有可能把冯章领错了修炼的路子。

佳言又心虚一下，对着冯章讪讪一笑。

冯章满足了，闭起眼睛，遥遥想起那个美好的世界。

“朝闻道夕死可矣！”

安德山长出一口气，喃喃说了一句。

“我从来不知道，我也有如此热血上涌的时刻！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太监，苟延残喘拖着这条贱命混吃等死而已。可是现在，我特别想做些什么，为我大越做些什么！佳言，你说，我要怎么做？”

安德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佳言猛然就觉出无比的压力。

看着这些人炽热的目光，她头皮都麻了。

“大家镇定点。这些都只是一些美好的设想，并不是十天半月就可一蹴而就的。”

佳言绞尽脑汁，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这些莫名激动的听众。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不是她坚持，这些依依不舍之人真的能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围堵她秉烛夜谈。

佳言大松口气，把自己摔到床上，疲惫地合上眼睛假寐。

身体真的出问题了。不过说些话，就有些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