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章诧异地转脸看他。
佳言同样一脸严肃。
“你的意思是，你是郭彩云？”
郭继祖郑重点点头，看着院子里好事的人，忍不住把声音又放低了。
“此事说来话长，可否等我扶了娘亲回家，再去恩人府上详细禀告？”
“不用了。”佳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她已经从小翠那里确定了他的身份，他确实是郭彩云，现在却成了郭继祖。太过复杂狗血的故事，佳言想起那个绝大可能已经魂飞魄散的穿越老乡，现在实在没有听故事的心情。
“我信你。不过这些与我无关。你带了你老娘好好生活吧。”
佳言语气有些萧瑟。
遇到同样穿越而来的老乡，尚未理清心中的感觉是喜是悲，他却已经这么快就在她面前魂飞魄散了。
佳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仿佛百味杂陈，仿佛空荡荡得一无所有。
冯章皱起眉头，看着佳言周身又笼罩起浓厚的白雾，整个人似乎疏离得不似这世间人。明明人就在眼前，却仿佛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冯章心里有些不悦。他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梦，她伤于他手。
冯章一个闪身上前，拉住她的手。
佳言回身，眼神似乎穿透他看向未知的远方。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小师弟也会。”
冯章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李睿的名字，那是一种完全下意识的反应。佳言与李睿之间打打闹闹的相处，一直深刻在他脑海里。
最初会对佳言另眼相看，也是因为李睿对她的特别态度。
冯章话出口之后，看到佳言有些迷茫又渐渐清醒的目光，心里有些浅浅的莫名情绪掠过。
他固执地探寻她的眼神，佳言对着他疲惫地一笑。
“我知道。师兄，谢谢你。”
一直隐身保护佳言的白夜忍不住闪身进了车厢，面上带着惊骇的笑，小声地问佳言：“小姐，那个就是女鬼的弟弟和老娘？怪不得那些客人都不说话。我说这看着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没人要他们排队。唉，那个黄小姐嘴巴可真够厉害的，居然还对着你撒气。听那女鬼老娘的意思，那个县令家的小姐还抢了人家的未婚夫？啧啧，居然一点都不心虚。这世道，啧啧。”
车夫看样子也是李睿的人，耳尖地听到了白夜的话，忍不住也小声加入探讨。
“可说的是呢！谁能想到，这昨晚刚做了法事超度那女鬼，今天立马就碰到了宅子的前主人，有没有这么巧！竟然还有那小姐的前未婚夫和抢人的县令小姐在场，这可真真是叫人没话说。怪不得那饭馆后来静得跟衙门大堂似的，我这心里也不自在着呢。”
这些人知道一点点鬼宅闹鬼的真相，对佳言只有佩服，倒是没有惊吓，此时也只是感叹着事情的凑巧。
佳言听着这些琐碎的议论，心里渐渐踏实起来。
是啊，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徐心怡了，没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把她的魂魄赶走。她不像那个穿越同乡那般不走运，实在不必过于感慨。
佳言强行打起精神，小声询问一直关注她的冯章。
“师兄，你今天怎么也有看热闹的心思？”
冯章神情有些古怪，微微抿起嘴，罕见地停顿一会儿，才传音道：“我觉得那个郭继祖有些奇怪，与所有人都不同，所以想详细观察一下。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他那时候的身体里，居然有两个人的存在。更想不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两个灵魂就已经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郭彩云居然掌控郭继祖的躯体重生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佳言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他，那双冰寒晶莹的眸子里罕见地露出几分热切，那是对未知的神秘事物的探索向往之情，犹如最初知晓她体质特殊，拥有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的时候一样。
佳言沉默一下，对他难得的谈话兴致没有继续接口下去的想法，默默地低头不语。
白夜又凑了过来，小声问：“小姐，你那手医术可真是太了不得了！那个大夫没本事，还是你最后想出的办法奏效。难道真是传说中的续命十三针？王太医还有这一手奇术？没听说啊。”
佳言想起那个古道热肠的老爷子，也许他此时还在江南为那些灾民奔波吧！
那样的日子虽然劳累，但是单纯充实，是她所向往的！她真的很想回去师父身边，与他一起奋斗在治病救灾的最前线！
可惜，她想想家中的老弱妇孺，微微叹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是的，只是普通的银针刺穴之术。我跟着师傅才几天？他老人家的本事高山仰止，我只学得他一点皮毛而已。”
白夜见她没什么精神，识趣地不多加打扰，灵巧地蹿出去，隐身马车之外了。
冯章话本就不多，此时更不会多说什么。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却还能与白夜闲扯上几句，知道没什么大事，也就由着她去了。
小师弟说了，女孩儿家就是娇气得很，佳言这几日脾气定会有些起伏，是正常的，叫他不必过于深究。
小师弟从后宫那个女人窝里长大，对女人的熟悉程度比他强多了，他相信得很。小师弟没那么无聊拿这事骗他。
佳言听着马车轱辘辘的声音，眼神又有些飘远。
到底是软弱了些。是在期盼些什么呢？
想要回到熟悉的现代，继续做她自由自在的佳言大夫？还是特别不舍得那个能与她畅谈一番汉堡可乐的穿越同乡？
心里的某些念头压抑得久了，今天乍然碰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好似被击中了某个机关的按钮，坚强的心理防线猛然就开了个口子。
佳言无声一笑。
到底还是对过去有诸多留恋啊！到底在这里还是觉得永不满足的寂寞啊！
不过，这些矫情的念头偶尔闪过就罢。享受一下那种被寂寞围绕的情调，觉得自己高贵又美好。
但是，日子，还是要踏实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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