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十几日过去。
安静的房间内，佳言正襟危坐，正集中精神，迅速翻动着手里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医书。
微微低垂的面部，肌肤白皙细腻，光滑的额头下是一管挺直的小巧瑶鼻，长长的睫毛垂着，掩盖了一双灵动的漂亮大眼，只余下静谧。
冯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咳。”冯章轻咳一声，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看着异常专注，只顾着绷紧一张严肃的小脸飞快翻书的佳言，忍不住苦恼地微微蹙了下眉。
她这样子专注到忽视身周一切的本事，也是叫他大开眼界，直似已然沉入书中世界，与世隔绝一般。
佳言看书的速度很是惊人。不过她并没有避讳他，所有的医书还是他每天出去搬运来去的。
冯章见识过佳言身上奇异的事情多了去了，真不多这一件。在他以为，凭佳言的聪明劲儿，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冯章看看飞速翻动的书页，默默估量一下，大约再有一盏茶的工夫，她就能把余下的书页全部浏览一遍。
冯章不再催促，安静地坐下，随手倒了杯茶，却并没有就喝，而是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茶盏，微微蹙着一双远山眉，注视着茶杯里浮动的茶叶，抿着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后面，那双冰雪晶莹的眸子，透出掩饰不住的明澈之意。
室内很安静。
除了翻书的声音，连呼吸声都仿若不可闻。
窗户半开，深秋的阳光很是明媚，照进一室的暖意。微小的灰尘在这样明亮的光线里上下浮动，自在安逸。
终于，厚重的书皮啪得合上。佳言微微阖了眼睛，脑子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一般，快速地把刚刚收录进去的知识飞快地从头过了一遍，确认记忆无误，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松懈下坐得笔直的身姿，缓缓睁开眼睛。
“喝！”佳言被映入眼帘的安静身影骇了一跳。等看清是冯章之后，这才一边拍着又发育了些的小胸脯，一边嗔怪地说：“师兄，你来了怎么不说话，多吓人啊！”
冯章把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泼掉，重新倒了一杯新茶递给佳言，自己也倒了一杯，啜了一口，看着佳言没形象地活动着有些发酸的肩膀，无奈地摇摇头。
“好歹是个姑娘家，注意下形象。”
佳言冲他皱起小鼻子，淘气一笑：“在师兄面前装什么样啊？我什么样子师兄没见过？”
冯章缓缓摇头，没有和她打趣的念头，眉心蹙着，眼神有些远。
“咱们在这里已经住了有十几天了，小师弟一直没有音讯传过来，这有些不正常。”
佳言大眼睛眨眨，从满脑子的药名中抽回心思。她真的忙得不行，又要跟家人培养感情，还要翻找记忆留下书面备份，更要把这里所有的基础医学知识详细学习一遍，对照她所掌握的知识，尽量不要出现一些医学术语方面的破绽，怕会闹出开出药方配不出药之类的笑话。
“还真的是哦！我日子都过糊涂了。说起来，如意怎么也没来？南溪城到这，就算是坐马车，有个七八日也该到了。”
冯章不悦地望她一眼。“如意那里有褚天德照应着，能出什么事？也许是李氏想多调教她两日也说不准。可是小师弟那里，局面波谲云诡，牵扯着各方势力，搞不好就会有大麻烦。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冤枉啊！”佳言一个激灵，分分钟不敢耽搁地立马喊冤。李睿可是这些人的大Boss，也是她要讨好抱大腿的对象，可不敢有什么坏印象传入他的耳中。
“师兄，我不是不担心，我是对王爷有信心！”佳言精神百倍，双眼炯炯有神，一副赤胆忠心的神色。
“王爷何许人也？睿王！一个‘睿’字，普天之下，只有他是当之无愧！再说了，王爷是皇上明旨册封的江南主管，若是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那些江南的官儿不得跟着全部陪葬啊！安啦，不会有事的。也许他也是在忙些什么，顾不上传信聊天？”
冯章眉头缓缓松开，点点头道：“说得有些道理。果然你也是只小狐狸。”
“师兄过奖。嘿嘿，咱还是只未成精的小狐狸呢，比起王爷那样的大神可还差得远着。”佳言涎着脸笑，一口气喝光茶杯里的水，示意冯章再倒一杯。
冯章淡淡一笑，给她斟满茶水，看着她小松鼠一样双手抱了杯子小口喝，一双大眼睛满足地眯起，似乎在享受什么琼浆玉液一般，忍不住又微微笑着摇摇头。
佳言离开小师弟之后，似乎更加放得开了，更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有时候甚至会淘气得叫他手心痒痒，很想像小时候揍李睿那样给她几下。
冯章瞥一眼桌子上高高堆着的几本厚厚的医书，挑挑眉问道：“都看完了？一会儿我就归还了去。”
佳言得意一笑。“去吧！师兄记得再帮我借几本回来啊。我要成为咱们大越朝最博学的神医！”
冯章看看她神气活现的小模样，微笑着夸她。“已经很不错了，江南那么多的百姓，会帮你扬名的。”
佳言不在意地一挥手。“哎，咱可不出那风头。我这小小年纪的，要是皇帝想要召我觐见，非要赏我做官怎么办？我可不耐烦天天伺候那伙儿脾气大得要命的贵人。所以呀，这名儿就全叫我师父他老人家担了就好。”
冯章喝茶，动作优雅中带着一丝飘逸，一身普通的玄衣穿在他的身上，愣是有款有型，十足的男神范儿！
佳言痴痴看了几眼，猛然想起另一件被她忽视的事情。
“师兄，之前叫你帮忙定制的东西，应该都做好了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急用的话，我还了医书就帮你看一眼去。”冯章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十几日下来，好奇心已经被消磨了不少。
佳言摇着手笑。“也不算很急的。我还是抓紧多看看医书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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