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负荆请罪

“说得很对。褚大人，还有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忘记了。出行的时候带上尊夫人，就算是风餐露宿，在外千般苦，但是与大人一道，夫人也定会甘之如饴的。”

佳言的声音响起，脸上含了盈盈的笑意，缓步走出，对着俩人微微一礼，坐到了冯章身旁。

“小姐见笑了。贱内妇道人家，见识浅薄……”

“大人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们妇道人家怎么了？大人不是妇道人家生养的？”佳言不悦地微微噘嘴打断了褚天德的自谦之语。

“这，这……”褚天德语塞，求救地望向冯章。

夏天宝使劲低着头，妄想把自己缩成不显眼的一小团。大人的笑话还是少看为妙，哪天恼羞成怒了，就会发泄在他身上。

“言言不要胡闹。”冯章无奈地轻轻责备她一句，看她微吐舌头扮个鬼脸，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茶杯添满，推了过去。

褚天德看着二人如此亲密的举动，自认为有了心得，对这位佳言小姐更加不敢怠慢。

“小姐训示得是，下官确实对内子有所轻忽，以致今日当众出丑。感谢小姐大度，不予计较，还帮她说话，实在是惭愧，惭愧！”

“呵呵，你这个官儿，平时说话就是这么文绉绉的么？我可是听不惯，酸得牙疼。好了，不吵你们闲聊了，我就是出来跟师兄说一声，之前答应过，要请今天帮忙的将士们吃一顿的，师兄可不要叫我食言了。”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休息去。一会儿病人还有的你忙。”冯章含笑点头应下。

夏天宝张张嘴想说什么，看一眼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知府大人，赶忙又闭上嘴，低着头装不在。

“大人，言言所说之事，还请大人帮忙，所花费的银两从我这出就好。千万不要客气。言言是个善心的性子，不喜占人便宜的。”冯章淡淡笑着，把事情托了出去。

“大人放心，一定办得妥妥贴贴。”褚天德赶忙满口答应下来。

“好了。那请大人回去找些得力人送来，大人也快回去处理家事吧。这位大人，有劳。失敬之处，海涵。”

冯章客气了一句，夏天宝吓得赶忙恭敬立正站好，接连说着不敢，客气之类的话。

冯章起身，对二人轻轻点头，起身去了楼上。

夏天宝抹了一把额头，尤有余悸地凑到褚天德身边小声说：“大人，咱们走吧。这位大人一说话，我全身的暑热全部消尽不说，甚至还浑身冒冷汗，实在是呆着不自在。我先巡街去了。您有事，派人给我传信儿啊。”

褚天德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夏天宝已经一溜烟小跑出去了，竟然还想到要捂住腰间的挎刀，不要发出太大的撞击声。

褚天德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了会儿神，又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楼梯，微微一笑，拿起官帽，大步走出客栈。

这位冯大人话中透漏的讯息可不少，他得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对了，当务之急是要回家跟醋海生波的夫人解释清楚，赶紧派了得力的人手过来帮忙才是。

那个佳言小姐，看来很是受宠，不能怠慢啊。

褚天德一边想着，干脆连轿子都不坐，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一进门，褚天德就微微皱了眉。平日里总是说说笑笑，来回穿梭做事的丫头下人怎么都没了人影？整个院子静得反常。

褚天德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不适应地微微皱皱眉。蝉鸣声如此嘈杂，夫人怎么也没叫人粘了去？真是岂有此理！

褚天德心里暗暗恼怒，一甩官袍下摆，大踏步地往正屋走。

一进门，还不及喝骂，褚天德的话就噎在了口中。

李氏一身的素白里衣，背后绑缚着几束荆棘，静静地跪伏在地，一动不动。

尖利的木刺扎入后背，已经有淡淡的血迹渗出，在素白的衣裳上显得触目惊心。

“这是做甚！”褚天德惊怒交集，大踏步跑过去，就欲扶起李氏，伸手要解她背后的荆棘。

“老爷。”李凤娇抬头制止了他，脸上被褚天德打的那一巴掌太用力，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赫然在目。

褚天德不自在地微微转开目光，手里挣脱她的手，就要继续去解她背上的荆棘。“这是要作甚！”

“老爷莫动。”李凤娇软软地出言阻止他，看着褚天德一脸的愤怒着急，忐忑了半天的心终于又落回了实处。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得罪了贵人，给老爷招惹了麻烦。妾身知罪。本想直接去找了贵人负荆请罪，可是又怕擅自行事，反倒不美，因而静跪半日，反思己过。老爷，您看，我是不是现在就去给贵人请罪的好？”

李凤娇抬着一张并不入目的脸，情真意切地问着褚天德。

褚天德喉咙发堵，仔细打量着这张他忽视很久的脸。

依旧是并不出彩的五官，皮肤光洁了些，没了年少时候的粗糙黑红，却也没了那股子精神劲儿。

洗去妆容，眼角略微松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眼角堆聚起了浅浅的纹路。

他颤抖着手，抚上了仰面望着他的那张熟悉又稍带些陌生的脸，心中复杂难言。

“老爷？”李凤娇静静跪着，诧异地感受着丈夫手心的温度。有多久，他没这样仔细看过她了？

李凤娇不自在地微微垂下头。她没有上妆，本来就长得没有如意好看，现在更是丑陋了吧？

“夫人，娇娇。”褚天德叹息一声，缓缓跪了下去，对她对面。

“老爷？！”李凤娇吃了一惊，顾不得自惭形秽地掩饰自己老去的面容，手上用力就要扶他起身。

褚天德静静望着她，看着她依旧明亮的眼睛。

“娇娇，你听我说。这些年，为夫忙于他事，对你有所疏忽，是我的不对。不过，你要信我，我还是那个褚天德，你可以放心信赖我的。”

“我信你，信你。老爷，你快起来。使不得。”李凤娇两眼含泪，再也顾不得其他，就要扶他起身。